第128章 第 128 章(1 / 2)

幾年的思考和沉澱,父與母終於想通了。

它存在的意義被誰否定都可以,唯獨不能是那個殺死雅治的罪魁禍首。

它現在已經學會該怎麼和人類相處了,已經知道生命有多麼重要了,不會覺得溫和對待人類是被迫的,不會因一點兒小事而仇視所有人,它現在甚至迫不及待的想去和五條悟友好的打個招呼。

“雅治,一直以來辛苦你了。”

父與母忽然說道,

“最初為了控製我,你做了很多傷害自己的事情,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麼要和我對著乾。”

雅治怔了怔,隨即笑了,“我才要謝謝你,不過說到底,我們之前說謝謝對不起之類的,不是很怪嗎?”

咒靈茫然的抬頭,就見他最愛的孩子十分肯定的說道,

“我們是最親密的家人啊,家人之間互相支持互相包容,沒有什麼能離間我們,沒有什麼能分開我們。”

家人。

父與母感動得熱淚盈眶,語調飄忽的喚道,“雅治……”

它想鑽進雅治懷裡撒嬌一般得到一些放肆的愛撫,礙於體型差隻好放棄了。

“我們一起殺了他,我可是你的父母,是你的咒靈。他在我眼裡連冒牌貨都算不上。”

父與母振奮的說道,雅治笑了笑,

“你能對他下達詛咒嗎。”

用言靈一般的術式,操控他。

“……”

“怎麼了?有限製嗎?”

“用直覺來看,不行。”父與母變臉一般沉重的說,“他的術式很奇特,現在的狀態,他就是‘赤司雅治’,就算六眼來了應該也看不出什麼破綻,我下達的詛咒,最多是讓那具身體再死一次,而更壞的情況,是他仍然操控著‘赤司雅治’,不受我的術式影響。”

“不用在意,用物理方式儘管殺掉他就好,隻是身體而已。”

“……”父與母抗拒的抿了抿唇,“雅治,那是你的身體。”

“……”赤司雅治有些意外,“我不在意。”

“我不想傷害他。”父與母神色掙紮,“六眼那小子來了,一定也不能立刻狠下心來對‘他’下手。”

“……媽媽?”

父與母立刻改口了,“但我能為了你殺掉他!畢竟真正的雅治就站在我的麵前。”

雅治能勉強理解父與母的堅持,他沉思了一下直接莽上的可能性,皺起了眉,“不行,物理攻擊會引來他劇烈的反擊,實際上,‘赤司雅治’並不是無害的,他有一堆傾向喜愛他的夥伴——詛咒師和咒靈。一旦他出了事,那些家夥們就會暴動。”

那是赤司雅治死前發生的事情,他把方圓幾裡的咒靈都召喚了過來。

“而我們的目的不止是他一個人,而是整個危害社會的集體。”

“赤司若失去了聯係,漏瑚真人這幫家夥一定會對著非術師瀉火,太打草驚蛇了……讓他主動暴露本體再消滅可以嗎?”

“那就是我下術式時死亡前提——先命令他做某些行動再去死,但還是那句話,如果他能脫離我的術式,這就是不成立的,反而暴露了我的衷心。”

“你的衷心?”

雅治恍然,“你現在已經能演戲了嗎?”

因為咒靈的智商大多堪憂,父與母雖然被評為特級,卻總不會變通,永遠直白得像個不知撒謊為何物的孩子一樣。

“真厲害,我原本還在想要怎麼解釋你的殘穢和氣息呢。”

特級咒靈的現身,能令敏銳的咒靈和術師擱老遠便能感知到,短暫外出的羂索一定正在趕來。

母親拿指尖繞了繞自己的頭發,看上去並不忐忑,反而有些躍躍欲試,她和雅治對視著,兩人的心音達成了一致,“我想看他躊躇滿誌,以為計劃得逞那一瞬的崩潰表情。”

雅治的笑容含著惡意和憎恨,“他必須像我一樣,以最遺憾的方式退場。”

***

趁羂索趕來的時間,雅治和父與母對了情報。

雅治:“他的本體是什麼?”

父與母:“不知道,但額頭上的花紋是束縛。”

雅治:“對了,我記得楠雄說,赤司的大腦有一張嘴,特點應該就在這兒,他的本體總不會很大,在那具身體的腦部。”

父與母:“他有什麼能力嗎?”

雅治:“他很謹慎,但對我透露得還算多。他能從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放出等級不一的咒靈,應該有個裝有咒靈的道具,既然能搞到千年的禁物獄門疆,這種功能的咒物應該不難擁有,那裡麵全是‘愛’著他的詛咒,雖然不能自如操控,但絕對會聽從他的命令。除此之外,真人那些特級詛咒也很護著他,花禦漏瑚它們甚至輪流給他當著保鏢。”

“這麼一看,他的籌碼還蠻多的。”

“主要是作惡的成本太低了,而我們作為維護和平的一方……這個說法是不是有些太高尚了,總之,如果一定要開戰,我們要將傷亡儘量減少。”

“五條悟正在找來的路上,我帶了手機,他可以直接定位。”父與母帶來了一個驚喜的消息,“因為你沒有殘穢,監控也沒拍到有用的東西,所以他一時找不到你,然後第一時間就把我放出來了,”

雅治笑了,“那不是把你當雷達一樣了嗎?”

“事實上我的確就是這個作用。”父與母不置可否,“我想現在,他已經通知了你的哥哥。”

“我哥哥?”雅治又被喚起了記憶,他眼神晃了晃,“想起來了,叫中也是吧。這麼重要的事,的確該第一時間告訴他。”

雅治對他有很深的印象,但現在顯然不是回憶的好時機。

雅治伸手要手機,“我有消息給他們說。”

接下來的時間,他一邊單手編輯著郵件,邊和父與母聊著。

“封印五條悟的計劃,有非術師參與,他們會找很多人當人質。”雅治的臉色凝重起來,“那比較麻煩,萬一他們玉石俱焚……”

“沒有關係,”父與母冷靜的說道,“雅治你,還沒有見識過我的領域,對吧。”

雅治愣了下,“你的領域?”

“我記得,你的領域一直是半成品,從沒對外使用過。”

父與母的領域是能放置自己軀體的空間,這空間的口子可以開在任何地方,所以父與母能從地板裡溢出,從車座底部鑽出,從講台邊緣凝聚,要知道,稍微高等級的咒靈便不具備穿越實體的本事。而雅治以為這就是領域的全部用途了。

“實際上,就在不久前,我的領域完成了。”

因為父與母明白了生命的重量。

“但是,我的咒力和你的情緒是掛鉤的。”

往往雅治越憤怒,負麵情緒越多,父與母越強。

“雅治,這次我一定是最有用的,因為這回我因你而改變了。”

……

傾聽完父與母的領域作用後,雅治陷入了很長時間的失語。

怎麼說……

他感覺這很像是……

達裡爾的惠贈。

***

從父與母出現的十分鐘後,羂索回來了。

他提著雅治想要的食物,眼神複雜的看著房間裡的一幕。

白發孩童正被漆黑的咒靈灌在牆上,麵容在陰影下很是模糊,但無疑是痛苦的。

他聲音艱澀道,“愣著乾什麼,我要被這瘋家夥掐死了!”

跟在羂索身邊的花禦抬手就要用生得術式攻擊,卻被羂索抬手製止了。

他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在做什麼啊,媽媽。”用的是隨意且無奈的語氣。

咒靈這才像是發現有人來了一般回過頭,它的視線落在羂索身上,眼裡頓時冒出奇異的光,“雅治!媽媽的雅治——!”

稱得上是聒噪的重複性呼喊,是父與母往常一貫的作風。

羂索訝異的挑了挑眉,“你這算什麼,被封印了幾年腦子終於壞了?話說誰把你放出來的,我本來想親自去炸了那地方。”

他們計劃著在高專和京都校的姐妹交流會上搶奪兩麵宿儺的手指。

“我自己跑出來了,因為我已經想通了。”父與母黏黏糊糊的圍在赤司身邊,“我反思懺悔了好久,打傷那幫封印我的討厭人類逃出來了。”

“僅是打傷,你沒有把他們殺掉嗎?”花禦一邊扶起雅治,一邊說道,“你還找來了這裡。”

“雅治在哪,我就在哪。”父與母理所當然的說道,“至於殺死他們,我為了找雅治走得比較匆忙,隻轟飛了他們。”。

但羂索不吃它這套。

“你不會是在那小家夥死後瘋了吧。”

父與母歪歪頭,“小家夥?誰?”

“彆裝傻,在海嘯中費勁救人的,在如今都呼聲很高的那個名字。”

——中原雅治。

“我不知道,你在指誰?”父與母態度坦然,“我記得你因為咒術界高層的虛偽逃離了那裡,而我卻被封印了。”

羂索審視著它,

是記憶斷層嗎?

這家夥忘記中原雅治,把自己經曆的兩次封印合為一個了嗎?

雅治在一旁打斷他的思考,“所以這突然冒出來的詛咒到底是誰,來找你的?找你就算了,為什麼還往我身上撲,真是晦氣,真人能不能早點兒把我這張臉改掉。”

花禦摸了摸他的腦袋,“真人的話,明天就會回來,他陪漏瑚泡溫泉呢。”

“漏瑚被五條悟快削沒的那次落得傷還沒修複好嗎?”

“快了。”

這些家夥正在瘋狂的修補元氣。

雅治隱晦的斂去目光,揉著脖子看向羂索,“赤司,快做決定,留下這家夥還是殺了它。”

“……”

羂索的手指撫上下巴,稍作思考,忽然笑容滿麵的對父與母說道,“媽媽,幫我殺掉這個孩子吧。”

他指著雅治,如同在說今天天氣真好。

“……”

一陣有些沉重的寂靜。

花禦一把撈過雅治,“赤司,為什麼要這麼做?”

還能是為什麼,一是看是否真心,而是看能否殺人。

在花禦的震驚下,被選為目標的雅治反而笑了,毫無負擔毫無膽怯,“你可真有意思,幾天前作為被玩弄的對象還好,但我現在可是你們的同伴。”

“敢做大事的詛咒師連這點都不可信嗎,真人知道了要說你言而無信了。”

咒靈們最看不慣人類的虛偽,而羂索在最初見麵時承諾過真人不對雅治下手,還在兩天前向咒靈們介紹了作為新同伴的雅治。

果然,花禦有些不讚同的看向了羂索。

但羂索顯得無所謂,“我這隻是為了測驗,畢竟詛咒之母很可怕,誰能相信,一直生活在咒術師們身邊的……咒靈的衷心。”

羂索看著雅治,“而作為同伴,你怎麼著也得為我們做些貢獻吧。”

雅治冷嗬,“鬨半天還是我的價值不夠大,得,你也彆說些冠冕堂皇的惡心話。”

父與母看向他。

“我聽你給我說過詛咒之母的術式特點,自己選死法對吧,可以,來吧。”

它飄到雅治麵前,聲音死板的像是機器,“——你想要什麼樣的死法?”

“嗯……一月後跳樓吧。雖然疼痛致死不太好,但跳樓起碼乾脆一些。”

“……好。”

術式成立。

有時間,有死法,除非父與母被祓除了,否則雅治一月後一定會死去。

羂索有些不可思議。

是真的。

他能感受到熟悉的咒力波動,這具身體的記憶告訴他,父與母的術式成功了,這個孩子已經成為了獵物,之後一定會按照自己說的死法滅亡。

羂索凝起神,他想錯了嗎,這兩個家夥真的沒有提前串通?

而完成任務的父與母,邀功一般湊到了他的麵前,“雅治,你還有什麼要求嗎。”

“算了,你乾脆手動把他的頭砍下來吧。”羂索說,“一個月的時間有點兒太長了。”

“喂,得寸進尺就過分了。”雅治作出惱怒的模樣,“我已經主動選擇了自己的死亡,連作為同伴的最後一點體麵都不給,不是我說,你真的還有正在和其他勢力協作的理智嗎?你的可信度要降到零點了。”

身旁作為見證人的花禦成了微妙的保障。

它來回看了他們幾眼,最後聲音隱忍的對赤司說,“這就夠了吧。”

就算是試探,也要過火了。

赤司舉起雙手,“開玩笑開玩笑,你們彆那麼緊張,我什麼都沒強製要求做啊。”他油嘴滑舌的甩鍋,“雅治啊,誰讓你這麼快就同意的,你明明可以一口拒絕——所以,還是因為你在渴求死亡吧,你本身就沒有生的欲望,隻是順勢而為罷了。”

雅治興致缺缺,“彆對我廢話,我要睡了,已經很晚了。”

“不吃晚飯了嗎?”

“吃,做好了叫我。”

“嗨嗨。”

這一晚平靜的結束了。

但隻是對雅治來說結束了,因為父與母和羂索徹夜未眠,他們正在溝通情報。

父與母對他說:“我想評估我們現有的同伴,還要看看你手中的禁物是不是真的存在。”

末了還要補充一句,“因為雅治,我真的擔心你,我還怕自己誤傷了友軍。”

***

第二天,雅治被真人搖醒了。

他第一次熬夜,感覺並不好,頭疼的看著真人蹲在他麵前,“做什麼?”

“出事了哦。”真人彎著眉眼,“我們把計劃提前了。”

雅治睜大眼,“提前了?”

“不搶手指複活兩麵宿儺了嗎?”

“父與母都出來了,咒術師們肯定要把它帶回去,而窗會檢測到它的動態,暴露隻是遲早的事情,但這其實都無需在意,因為我們已經有了輕易扭轉戰局的詛咒之母,所以直接就開戰啦!”

雅治的麵部表情仍然冷靜的。

他帶著和真人如出一轍的興奮,“戰鬥的地點選在哪裡?”

“就在這兒,百米之外,不去涉穀了,雖然那裡的地形真的很適合,但這裡的商場也不算差,勉勉強強吧。”

真人撈起雅治,把他夾在腋下,“走,我們也要參戰啊。”

這是詛咒師和咒靈們對咒術師發起的戰爭。

百米外的商場,用來阻隔非術師外出卻不妨礙彆人進入的帳已經完成,被隔絕了信號的普通人在裡麵高喊著五條悟的名字。他們得到的指令是,讓五條悟進去。

雅治被真人夾著穿梭在樓房之間,對方站在不遠處數著樓層,“一二……咱們去三樓吧,潮玩區,人數比較多,正好我能施展無為轉變。”

作為這次封印五條悟的關鍵,羂索需要二十分鐘的時間,五條悟必須到場,所以他們需要用各種籌碼來拖延時間。

真人向下掃了一眼,“啊,怎麼這麼快就來人了。”

商場周圍零零散散的遍布著咒術師。

“雖然很想和他們玩玩,不過現在還是做要緊的事情吧。”它化出翅膀飛向三樓,從廁所的通風口鑽了進去,雅治仗著身形便利也被它塞了進去,他五官扭曲了一瞬,“你怎麼不乾脆從下水道遊入馬桶。”

“沒有彆的方法的時候我也會選擇這種啦。”真人笑嘻嘻道,“唔,但是是因為今天是工作日嗎,感覺這樓裡的人意外的少啊,陀艮明明還從外麵吸了不少人進來的,大概都去地下一樓了吧,電梯還能使用,待會兒放一堆改造人下去。”

雅治感受了下周圍的咒力氣息,“父與母呢?”

“跟著赤司呢,大概對人類下達了死亡詛咒吧,他們在死亡前都是提線木偶那樣的存在。”

“那我的作用是……”

“備用底牌。”真人麵露憐愛的雙手捧著雅治的臉,“出於沒有意外性的考慮,我們最後商定還是用獄門疆把五條悟封印。”

因為父與母的咒術有太多不確定性,萬一五條悟提前把父與母祓除了呢。

“他那種人,直接在獄門疆裡躺到天荒地老好了。”

雅治跟在它身後,真人在大樓裡尋找著人類,“大概是因為騷動,躲起來了吧。”

他的走姿格外輕盈雀躍,顯然在為正發生的鬨劇興奮不已,雅治問,“你身上帶了多少個改造人?”

“上百個?因為今天要大戰了,還比較倉促,我把我迄今為止的所有存貨都拿上了。”

“五條悟來了嗎?”

“來了哦,你聽,已經沒有人在喊五條悟的名字了。”

雅治聳了聳肩,“看樣子一切都在順利進行。”

“這是一場殺戮盛宴,雅治,好好學著點兒。”

他們要把非術師當韭菜一樣割。

比人類最先找到的是直達電梯,真人把手指狀的改造人丟進去,還好興致的給他們擺了擺位置,“地下的那些人類被封了其他出口,全指望這電梯出來了,到時候會爭先恐後的湧過來吧。”

然後,它便會使用無為轉變,將改造人們儘量膨大,開啟範圍性的無指定攻擊,人類會被吃掉腦袋,咬穿脖子,捅破胸口。

“是嗎?那還真是可怕啊。”

一道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真人頭皮一炸,驚悚的回過了頭。

它完全沒有注意到有人靠近了!

再一轉視線,真人發現雅治被一隻陌生的咒靈裹著帶飛了出去,完全脫離了它能夠到的區域,它頓時拉長了自己的手臂去抓,但沒成。

“不要心急啊,我看這孩子蠻有眼緣的,跟在你身邊那麼可惜。”

來人用稍顯厭煩的語調,冷冷的說道。

真人這才看清他的模樣,半紮成丸子的黑色長發,細長的眼睛,深色的休閒服,他的咒力波動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特級。

“你是……”

“傑?”雅治喚道,“你來了啊。”

“一早就在這裡等候了,現在我感覺自己嚴重缺乏睡眠。”夏油傑接住被咒靈擄來的雅治,下意識掂了兩下,“你怎麼又變小了,雅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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