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來了兩個。”木偶把自己的腦袋掰了一百八十度,轉過去看著喬晝背後,提醒道。
喬晝抽出穿透長衫怪物胸口的手杖,一抖上麵粘稠的綠色液體,不等這玩意撲上來咬他,身形就在原地消失,旋即出現在新爬上來的那兩隻東西麵前,一腳一個將它們踹下了鐘樓。
鐘樓本來就不是讓人站立觀景的,邊角狹窄得很,胸口被手杖捅了個洞的怪物嘶叫著撲上來,腳下一滑就仰麵朝天要往下摔去,喬晝眼神一動,反手擲出手杖,順著原來的口子將這個倒黴東西再次戳進了鐘樓表盤,像風乾臘肉似的雙腳懸空無力踢蹬著。
“哇,你這是在大發善心救人嗎?那剛才這兩個為什麼不救?”木偶把頭從後麵再次轉過來,好奇地問。
喬晝輕輕咋舌:“我沒有要救他。”
他腳尖點地輕盈如一隻白鳥,踩著鐘樓不足巴掌寬的裝飾性浮雕往前走了兩步,視線緊緊盯著下方街道。
木偶順著他的視線往下看,下麵正在進行一場驚險刺激的神廟逃亡,一個布衣短打的青年在前麵狂奔,身後跟著浩浩蕩蕩的怪物大部隊,在這樣驚險的環境下,青年輾轉騰挪靈活如狐,時不時借助地形搞些小花招,把身後那些緊追不舍的怪物遛得團團轉,明明前有堵截後有追兵,他竟然硬生生給自己繞出了一條活路,沒被任何怪物抓到。
木偶看著這堪比迷宮大逃殺教科書般的行動指南,歎為觀止:“他是不是也有什麼特異功能?哎哎哎!厲害,居然躲過去了!哇!這一下不錯,還可以從上麵過?”
它在喬晝耳邊看戲似的大呼小叫,津津有味地觀賞著,喬晝不耐煩地蹙了下眉,木偶沒發現他的嫌棄,叫好了兩聲後,忽然往前探了下脖子:“咦?這個人我是不是見過?”
木偶雖然很注意在有外人時隱藏自己,但也會按捺不住好奇心偷偷從口袋裡探出半個頭看看外麵,下麵這個人……它好像見過?
喬晝“唔”了一聲:“是外麵進來救援的前哨,他是領頭的隊長。”
“嘖嘖嘖,是個隊長?那還能被發現?”木偶幸災樂禍地笑起來。
喬晝沒有說話,垂著眼睛看周見青繞著鐘樓跑了兩圈,甩開幾個快摸到他衣角的怪物,正試圖換條道兒逃命。
但他找來找去也找不到更安全的路了,全魔都百萬怪物暴動,滿大街都是等著抓外來者打牙祭的東西,人海戰術最是難以破解,沒有熱武器的情況下,他單打獨鬥的功夫再厲害也無法逃出生天。
而周見青此刻心急如焚,他的隊員們,還有那些千辛萬苦活下來的幸存者……難道他們也都要死在今天嗎?淪陷在黑洞內的整整五百多萬人,就要這樣死的稀裡糊塗?!
遠處,被周見青記掛著的尖刀小隊隊員們也在奪命狂奔,周見青好歹還知道前因後果,他們連逃命都逃得雲裡霧裡,也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周圍原本還好好的人,突然就停下來,嘴裡嘀嘀咕咕念著什麼話,然後一轉臉就異變了!
臉上伸出老長一條舌頭、手腳扭得跟麻花似的,直看得人一股冷氣竄上天靈蓋,下一秒,那些東西就開始瘋了一樣追殺他們。
好在異變發生時是大清早,出門搜尋幸存者的隊員不多,剩下的都在據點保護民眾,不至於陷入這場……怪物戰爭的汪洋大海。
但說實話,留在據點裡的幸存者們……也沒有特彆的幸運。
周見青一行人到底還是人力薄弱,一共隻找到了一百三十二名幸存者,其中還有十三個傷者,遇到姚鸝之後,他們將這十三人轉移到診所裡看護,好歹算是有醫藥支持,另外留下兩名隊員保護。
問題就是這個診所裡頭……
還有個被喬晝悶倒的前·診所所長、現·植物人病人呢。
於是就在大家都沒有防備的時候,這玩意忽然暴走了。
兩名隊員花了一番功夫將這人綁上塞進儲物室,卻有六個幸存者驚慌失措下跑出了診所,被挾裹進了大街上的怪物群,同時也引來了怪物對這個診所的好奇。
包括姚鸝、鐘期在內的近二十人被迫四散逃離,能不能活下去隻看自己的本事了。
眼見周見青就要被一個旗袍怪物抓到,喬晝單手拔下插在鐘樓牆壁上的手杖,連同上麵的怪物也被拔了下來,它張大嘴巴赫赫呼哧了幾聲,就被喬晝甩飛餅一樣淩空甩飛了出去,正正砸到那隻旗袍怪物頭上,還借著餘力橫漂出去進十米遠,帶翻了一連串追兵。
天降救兵讓周見青愣了一下,他第一時間判斷出來人的方向,抬頭望向鐘樓,扛慣了狙|擊|槍的男人眼神很好,一眼就看見了站在高處銀灰長發的青年,連那身長衫衣擺上的朱紅花紋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與此同時,幾個小時前擦肩而過的記憶飛快閃回——
——是那個外國人?!他怎麼會在那裡?他也是外來者?他的姿態看上去遊刃有餘是不是知道什麼?他……等等,難道是同行?還是間諜?畢竟他剛才露的這一手實在不是沒有經受過訓練的普通人能做到的,但說真的,他要真是間諜,讓長成這樣的人來做間諜,他的長官腦子裡是不是塞了泡屎?
周見青思緒紛亂,他身後的怪物卻沒有停頓,不過這回他們的注意力已經被這飛來橫禍扯向了鐘樓上的人。
他們呼喝著潮水般往鐘樓湧去,周見青保護民眾的本能讓他下意識地要掉轉腳步往鐘樓方向過去接應臨時隊友,但是鐘樓之上那個居高臨下的視線冷冷地飄過來,好像在嫌棄他多管閒事。
周見青呆了一下,迅速判斷了一下情況,見那位外國友人站在上頭一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立即朝他做了個國際通用的感謝手勢,同時詢問是否需要幫助,得到對方一個冷漠的眼神回複,於是也不再猶豫,拔腿跑向臨時據點。
“……你也覺得他很有意思才想救他?”木偶攀著喬晝的衣服問。
喬晝抖乾淨手杖上黏糊糊的綠色血跡,低頭看著鐘樓周圍一圈蠕動著向上爬的玩意,皺皺眉頭:“跟他本人沒有關係,我隻是很討厭這種還沒玩出個門道就要被迫刪檔重來的經曆,內測沒做好就不要放出來招攬玩家,現在因為玩家走了意想不到的路線就說遊戲崩了要清除所有賬號重開,這遊戲的策劃是十塊三個地攤上打包買來的嗎?有問題就關服務器?”
喬晝不滿地斥責:“毫無職業道德!專業水準低下!難道就學不會打補丁或者開支線?!開支線,賺大錢這說法沒聽過?!”
木偶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問:“那你、那你是要乾什麼?”
喬晝瞥了他一眼,嗤笑:“憑什麼它說關服務器就關服務器?這條劇情我還沒玩到底,欺騙消費要不得。”
一隻手摸上了鐘樓的浮雕,喬晝眼皮都沒抬一下,伸出手杖將它撥下去,身形一閃,消失在了半空中,留下一群快爬到頂的怪物茫然地對著巨大的鐘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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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大喪,世事離亂,將有妖孽橫行,為禍人間。
——《真實之書·入殮師》
作者有話要說: 我,胡漢三,回來啦!親親抱抱留守的寶貝們,挨個奉送愛的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