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一步一蹭地從五樓下去, 四樓左右兩戶都緊閉著門,陳茵指了指樓梯左邊那戶:“這是我家……要進去看看嗎?”
話是這麼說,她腳下卻一點要走過去開門的意思都沒有。
喬晝善解人意地搖搖頭:“不用了吧, 等找到他們以後再說。”
陳茵點點頭,落後喬晝一個台階跟在他後麵。
這棟樓除了樓梯間的燈光外,似乎一點光源都沒有, 沒有窗戶密閉性極高的樓道裡,燈泡的照射範圍也古怪地狹窄了許多,看起來很亮的燈, 走出幾米外就完全看不清了,營造出了一種過分陰森恐怖的氛圍。
很多恐怖遊戲、恐怖故事都深諳這種套路, 用暗淡的燈光、陳舊的設施、廢棄的建築、緩慢悠長的單調音樂來營造恐怖氛圍,明明沒有出現什麼鬼怪, 走在其中的玩家也會不由自主地越來越害怕, 當然, 其中必不可少的驚嚇元素就是——
“咚!”
過分的寂靜中, 不知何處傳來了一聲鈍響!回音在封閉的樓道裡層層疊疊撞開, 音效空洞。
來了, 恐怖故事必備元素之一, 突然的聲音和人影,還有驟然衝出的鬼怪, 統稱jump scare, 是最低級但最有效的驚嚇方式。
陳茵的腿已經軟了,她哆哆嗦嗦地想去拉前麵人的衣服,手伸到一半又遲疑地縮了回來。
她在上一場遊戲裡也是被人帶著過的, 那場遊戲裡有很厲害的玩家, 帶著幾個拖油瓶似的新人硬是能在厲鬼的追擊下破解遊戲場的謎題, 臨走還把遊戲場給鬨了個天翻地覆,陳茵回到休息區時才發現自己有多麼幸運,要知道有很多老手玩家都是不願意帶新人的,不僅是不願意帶新人,能不把新人當做探路石和墊背的就算是好人了,而像她一樣碰到帶著新人脫出的老玩家的概率低到堪比沙河淘金。
不過陳茵也不是一味跟在老玩家後頭撿便宜的,至少她知道,想要活命就不能什麼都不做,這也是她這麼害怕了還戰戰兢兢走出房間尋找彆人的原因。
那一聲“咚”後就是漫長的靜默,樓梯上的兩人好像凍住了一樣一動不動僵硬在原地,然而那個發出聲音的東西也沒有再出現什麼響動,黑暗裡一片無聲的靜謐,被光芒摒棄的樓道宛如一張深淵巨口,等待著他們自投羅網。
陳茵正在猶豫要不要提議回到四樓,三樓的黑暗裡忽然傳出了一個聲音:“鄰居?”
是人的聲音。
陳茵頓時鬆了一口氣,她這才發現,無論怎麼鼓起勇氣,到了緊要關頭自己還是緊張得渾身筋骨都發酸發痛。
走在她前麵的男人聽見了她鬆懈下來的聲音,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她猛然注意到這個玩家不僅沒有放鬆,反而往她的方向退了一步,拿在手裡的鐵榔頭也不動聲色地提了起來。
這幅戒備的樣子令陳茵一下子提起了心:“……怎麼了?”
她謹慎地壓低聲音,音量幾如蚊蠅,如果不是張定海站得近,可能也什麼都聽不見。
張定海用空閒的手背在身後朝她用力揮了兩下,嘴唇翕動:“——開門。”
四樓就是陳茵的房間,離他們倆隻有十幾個台階的距離。
陳茵還想再問,她現在對於張定海的懷疑也越來越深,雖然這個同伴是她自己找到的,但是誰能保證這個人不是鬼假扮的?休息區裡的玩家都說過,遊戲場裡的陌生人都不能信任,因為有些狡猾的鬼會假扮成人混進玩家中間,很多個遊戲場都是這樣全軍覆沒的,無數條性命堆積出了這條血淋淋的教訓。
說不定……張定海是鬼,而那個出聲的人才是玩家?
陳茵有個壞毛病,就是在不該亂想的時候特彆會胡思亂想,而且她想的東西還不能說是沒有道理的。
現在,她就犯了這個老毛病。
好在張定海意識到了她的猶豫,黑暗裡的那個人沒有再出聲詢問,像是也在懷疑他們兩人的身份,而張定海趁著這點空隙,朝她用力比劃口型。
陳茵疑惑地眯著眼看,看了三遍才終於看明白對方在說什麼,頓時一股涼意從天靈感直接衝到了腳底板。
他說的是沒有腳步聲。
那個黑暗裡說話的人,走路沒有腳步聲。
這是不太可能的,這種老舊的樓,樓道又是密封的惡,一點聲音就會被無限地放大,他們兩人下樓時儘管已經非常小心翼翼,但還是有細微的聲響,但是那個在黑暗中出聲的人……他明明站在樓道裡,卻從頭到尾沒有發出過一點聲音。
除非他一直站在那裡,否則怎麼可能沒有動靜?
可是一個正常人,怎麼會一直站在黑暗裡?他在等什麼?是在等——他們嗎?
陳茵一想到在他們下樓的時候,漆黑的樓道裡一條人影一直靜默地佇立在那裡一動不動,渾身的毛孔都打開了,頭皮過了電似的發麻,二話不說跳起來就往樓上衝,一邊衝一邊伸手進口袋掏鑰匙。
在她拔腿往回跑的時候,那個黑暗裡的東西仿佛發現了自己已經暴露,也朝著這邊瘋狂跳來。
之所以說是跳而不是跑,因為沒有一個人跑步的聲音會這麼奇怪。
“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