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層像是塞錯了地方的豪華大平層再次出現在了他麵前,感應燈亮起,柔和的光線灑滿了玄關,女鬼拖著周東來,越過喬晝走進了大門,在光潔雪白的地磚上拖出了一道粗長的血痕,頓時給豪華典雅的房屋抹上了一層血腥恐怖的色彩。
女鬼拖著周東來往廚房走,喬晝關上門,施施然跟在她後麵,還特彆注意不踩到地上的血跡,廚房的玻璃門大開著,女鬼在刀架上翻揀了一會兒,找出一把鋒利的剁骨刀,站在周東來身旁。
她臉上那種僵死的木然忽然緩緩消失了,屬於人的靈氣注入了這具死去的身體,一行帶血的眼淚滑下臉頰。
“我們當時說好了和平分手的,你也說不會再來糾纏我……”
“我好害怕啊……”
“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你為什麼要威脅我!”
“你為什麼要騷擾我!”
“你為什麼要殺了我!”
“被一塊一塊剁開的感覺好痛啊……”
女鬼的聲音逐漸淒厲高亢起來,她幾乎是咆哮著尖叫:“去死吧!”
喬晝沒有再繼續看下去,他抬手關上了廚房的磨砂玻璃門,下一秒,瓢潑的血就灑上了玻璃門,順著玻璃往下流淌。
刀子剁進皮肉和骨頭的聲音分外清晰,鈍鈍的悶響一下接著一下響起,骨肉粘連又被撕扯開,混著水聲淅淅瀝瀝地砸在地上,在空曠的室內格外瘮人。
302的故事脈絡也清楚了,周東來在和女朋友分手後不甘心,采取了尾隨、威脅、入室等不合法的手段脅迫女朋友和他重歸於好,他的行為給前女友帶來了很大的精神壓力,受害者試圖反抗未果,被周東來騙到家中殺害並分屍。
作為新玩家的第二場遊戲,這個遊戲場的確難度不高,隻要能在晚上擺脫自己的受害人追殺並成功找到其他鬼,就能跟著它們看上一場案件回放,連同作案動機和行凶手段都一清二楚。
唯一的問題就是,敢於在晚上出門的玩家真的不多,尤其是在玩家中出現了“第六個人”之後,他們會本能地選擇分散,並將自己鎖在家中等待遊戲時間過去,可這恰恰是遊戲為數不多的死路之一。
喬晝轉身離開了302,走時還不忘順手帶上了那串鑰匙,反正這裡的玩家也用不到了。
他借著玄關的燈仔細觀察了一下手裡的鑰匙,其中一枚能打開302的門,那另一枚呢?
喬晝摸了摸鑰匙上的紋路,視線定格在對門301緊閉的門上。
試試又不會少塊肉。
鑰匙順滑地卡進了301的鑰匙孔,輕輕擰轉,哢噠一下,301的門無聲地打開了。
喬晝在牆邊摸了摸,打開開關,映入眼簾的是一間裝修樸素的小屋。
啊這……
所以就像是502對門有個501,302對門也有個301,其實每一間房的對門都是供給玩家躲避受害者的安全屋,至少能保證他們第一晚不會被害,但是他們似乎都沒有發現這一點?
喬晝難得的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個遊戲的難度是真的不高,就是令人意想不到。
至少在看到有兩枚鑰匙的時候,總應該去試一下它們對應的是什麼門吧?
喬晝將門關上,退回樓道,慢悠悠地往樓下走,樓道裡一個“咚、咚、咚”的聲音越來越近,喬晝側著耳朵聽了聽,和白天那個倒立女屍行走的聲音很相似,就是更為輕巧一點。
他不慌不忙地往下走,迎麵就看見了一團黑糊糊的東西在樓梯上輕快地跳動著,一階一階地順著樓梯往上跳。
跳一下,就在樓梯上砸出一團猩紅的血漬。
是那個被他從四樓捅下去的腦袋。
喬晝見了它,避讓到一旁,還禮貌地向樓下鄰居問候了一句:“回家啊?”
跳動的腦袋頓時重重地在樓梯上砸出了一團比之前大上一點五倍的血花,彈到了一人多高,奮力與喬晝對視了一眼,張開血肉模糊的嘴:“——呸!”
隻是吐口水,而不是什麼更凶狠的手段,看來遊戲場給這些受害者也定了規矩,比如說不能傷害屬於其他受害者的凶手。
缺少脖子肌肉幫助的口舌沒什麼力道,吐口水也吐不了多遠,但被這樣招呼的喬晝深深感到自己被侮辱了,於是他抬起手裡的鋼管,將這顆辛苦跳上三樓的頭按在地上,從扶手的縫隙裡踹了下去。
臟兮兮血糊糊的腦袋“咚”一聲砸回了一樓。
辛辛苦苦半小時,一朝回到解放前。
那顆頭似乎呆住了。
喬晝在扶手上探出半個身體,嚴肅地教育它:“做鬼要禮貌,不然等你走上社會,就會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會像你家人一樣縱容你的,還好這次你遇上的是我,以後要是碰到性格不好的壞人怎麼辦?”
腦袋:????
所以你覺得你還是個性格很好的好人咯?
什麼性格很好的好人能兩次把鬼的腦袋扔到樓下踹著玩的?
腦袋悲憤又屈辱地停在那裡一動不動,它打算等這個腦子疑似有病的瘟神走了以後再上去找自己的身體,免得再一次被踹下來。
喬晝也不管它,二樓的門緊閉,他敲了敲也沒人回應,於是走到一樓,側著耳朵聽了聽,厚實的門敞開了一條縫隙,裡麵飄來斷續悠長的兒歌。
“小月亮,睡彎彎,姥姥叫我……回鄉鄉……”
“走鄉鄉,戴紅花,大樹底下……吃香香……”
一樓的住戶是範悅,但是在裡麵唱歌的聲音,卻屬於一個嗓音稚嫩的小孩。
兒童尖細且不辨男女的嗓音空靈飄渺,回蕩在房間裡,一圈一圈地往外擴散,頗有種恐怖的效果,它一邊唱一邊笑,兒歌聲裡還夾雜著天真歡悅的呼喊。
“媽媽,媽媽,你在哪裡呀?”
“媽媽,今天不抱著寶寶睡了嗎?”
“媽媽……我來找你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