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番外·大魔導師的日常(2 / 2)

人間降維 大葉子酒 5120 字 2024-03-11

不過他最後還是克製住了這個想法,每個菜都嘗了一口已經足夠滿足他的味蕾,屬於法師的謹慎和良好自製力,他決定把驚喜留待以後去發現。

在他放下銀餐叉的瞬間,整張橡木長桌如同得知了主人的想法,上麵紋絲未動的餐盤排著隊一個接一個跳下了餐桌,消失在了地板上,長桌自己將自己的腿折疊起來,變成一張大板子沉進了地板,取而代之的是橫貫房間南北的高台,上麵陳列著無數令人眼花繚亂的東西,從倒掛在鐵鉤上的新鮮魔獸頭顱,到被水晶小盒子密封的一把藍色乾草;秘銀在半人高的黃水晶罐子裡歡快地流動,結成的霧氣像是一條薄薄的紗帶,遵循著某種規律在瓶口位置回旋往複;秘銀罐子隔壁是藍色的精金罐子,它比秘銀安靜的多,隻是偶爾才慢吞吞地流動一下,這種仿佛攫取了陽光凝結而成的純粹金色讓它每一次流動都像是有小太陽在室內升起;各種顏色和形狀的寶石被隨手放置在天平旁,懸空的木架子上分門彆類放著無數的花草,動物的肢體骨骼——當然還有人類的——以及血肉都用魔法保持在了它們剛脫離主人身體的那一刻,你仍能看見血從經絡上流下來的那點淡粉色痕跡。

陽光跳躍著在法師塔的主人麵前扭曲出了幾個數字,八點二十,屬於法師的工作時間。

一個法師的工作是什麼?

實驗,範圍囊括天地間的一切,改良或者創造一個新的術法,給一種植物按上點新的特性或者分離出某種特性——伊爾凡的室友就是為這類實驗捐軀的,給一種動物按上點新的特性或分離出某種特性——伊爾凡聽過的那個“無尾猴和可憐人”的故事裡,那個法師研究的就是這個東西,當然,還有最常見也是所有法師都為之狂熱執著的——探究世界的本質,也可以簡單直白地理解為:貼近神。

當一個法師走到極端的時候,揮手間移山填海,扭曲事物的特性,創造新的東西,毀滅舊的東西——這不就是神才具有的威能嗎?

但是很可惜,毀滅固然容易,與之相對的創造卻是隻有神才能觸碰的禁區。

所有妄圖窺視神域的法師都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到目前為止,任何能與“創造”相關聯的術法都不是真正的創造,而是經過扭曲的“轉移”和“混淆”,比如有魔導師宣稱他能夠使人複活,但是從他手下蘇醒過來的死者成為了貪婪的隻會吞吃血肉和活物的東西,沒有心跳、沒有血液流動,它的臉色和死人一樣青白,肢體僵硬,能夠說話行走,可就連願意付出一切換取它再生的家人們也不敢和它待在一起。

如果那些普通人看的書夠多,那他們就會在書裡發現一種叫做“食屍鬼”的生物,它們獨居在墳地裡,喜歡吞吃活物,擅長模仿人類的行為,但是形貌醜陋矮小。

不過這不是什麼大問題,隻需要一個靈魂抽取的術法,就能給食屍鬼換一個人類的軀體了,經濟有效,還能在凡人麵前上演一場“死人複活”的大好戲碼。

大魔導師用撫摸嬰兒般的輕柔手法將長頸玻璃管裡的淡綠色液體搖晃了二十下——順時針十下,逆時針十下,每一次搖晃的力道都一模一樣,絕無絲毫的偏差。

秘銀的罐子自動打開了,一滴秘銀飛出來,落在大肚陶罐裡,這種昂貴嬌弱的小東西不喜歡任何金屬製品,隻有大地的懷抱能承載它們,被搖晃過的淡綠色液體升起了圓圓的氣泡,它被倒入了秘銀之中,兩者融合後很快變成了一團淺青色的霧氣,歡欣鼓舞地圍繞著大魔導師轉著圈。

他伸出一根蒼白修長的手指,抵在自己的太陽穴上,仿佛陷入了沉思,不到幾秒,一縷比蜘蛛絲更加纖細的白色絲線黏連在他的指尖上,被他抽了出來,那團霧氣鬼鬼祟祟地躲在他腦後看了一會兒,忽然撲上去一口吞下了這根脆弱的絲線。

絲線扭動了一下,像是要躲避,卻還是無可奈何地被咬了個正著。

大魔導師沒有理會這段小插曲,他鬆開手讓這場進食發生得更順利些,抬起另一隻手從一個靠牆的巨大櫥櫃裡一抓,雪鬆木製成的櫥櫃咣當一聲打開,大大小小的雪白骨頭從裡麵飛出來,在他麵前羅列好。

他細心比對了一下,揀選出一個盆骨、兩塊鎖骨、兩塊肩胛骨、長度恰到好處的頸椎和腰椎、兩根股骨……總之就是構成一個人體不多也不少的那一些,擺放到寬敞的台麵上,用絕對分毫不差的眼神測量它們的長度和寬度,用粗糙砂紙打磨掉那些過長的部分和骨刺,再用粉末和樹膠,輔助一些小小的法術,修補骨頭上不夠完美的部分,最後刷上色澤漂亮的漆,一具堪稱藝術品的人體骨架就出現了。

“骷髏骨架,非常漂亮,方便保養——遵從你的意願,你甚至可以為自己調換顏色,就像時裝皮膚一樣。”

年輕的神用大魔導師的臉做出了滿意的表情,他抓住那一團淺青色的霧氣,將它塞進了頭蓋骨下的空洞裡,用摸貓似的敷衍手法拍了拍那個弧度不錯的漂亮腦殼:“懶床可不是好習慣。”

空洞洞的兩個眼窩裡驟然亮起了淡淡的青色火焰,骨架子遲疑了兩秒,慢吞吞地盤腿坐起來,低頭“看了看”自己,瞬間凝固不動了。

從死亡的混沌長眠裡被粗暴拉扯回來的靈魂還有些遲鈍,遲鈍到近乎溫順愚蠢,在死亡的渦流裡被攪和了幾圈的靈魂會丟失許多記憶和知識,他現在不要說那些深奧的魔法知識,就連自己是誰都需要好好思考一番才能回想起來。

但不管怎麼樣,一個小小的常識還是頑固地從碎片似的記憶裡冒了出來:無論如何,他悄悄地、固執地想,一個骨頭架子,總不應該是亮藍色的吧?就算帶著檸檬黃的條紋裝飾也不行!:,,.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