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嚴華去挨著蕭餘坐了,他在坐下之前,還麵對麵朝蕭餘聳了聳肩,一臉的“可不是我要拆散你跟陶楂這主要是陶楂自己的主張”。
他還不忘把陶楂的薯片和汽水送過去。
陶楂在沙發上坐下,心底和身體徹底放鬆下來。
邊緣處更加昏暗,陶楂偷偷抹了下眼睛,他清了清嗓子,才往後靠,“什麼電影?”
林寐手中拿著一盒薯片,他似乎是想了想,才回答,“一部泰國的電影。”
陶楂好像知道了,他往林寐的方向靠得更近了些,怕聲音太大打擾到其他人,“我知道,他的實體書叫夏日終曲,寧鑫把那本書都翻爛了,他的夢想就是成為一個男同性戀,再跟一個男同性戀談戀愛。”
“……”林寐齒間將薯片碾得嘎吱響,“這是泰國的。”
陶楂一怔,泰國?
林寐說了過後,陶楂才注意到熒幕上的色調和角色的服飾,以及特有的地方口音,的確是他猜錯了。
夏天,男同,是他誤會了。
望著林寐深不見底的眼睛,陶楂對林寐的不滿又開始冒頭。
一部劇而已,知道就知道,有什麼了不起嗎?“這是泰國”~~~~噫喲~
“好吧,”陶楂重新拉開了和林寐的距離,“我隻是聽寧鑫描述過,說主人公最後沒在一起。”
“他們在一起了嗎?”陶楂喜歡被劇透,他喜歡能看見的、已知的結局,不喜歡空茫的未知。
林寐想了想,“算在一起了。”
“什麼叫算在一起了?”陶楂不解。
“因為男二結婚了又離婚了,又與男主複合了。”
“結婚,離婚,複合?”
“有些人覺是真愛。”影視劇麵向大眾,個人有個人的見解與想法。林寐有很嚴重的感情潔癖,對方在感情裡稍微的走神都是林寐所不能忍受的,是他喜歡的,就要擁有獨占全部,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都是他的。
陶楂恍然,“那我明白了。”
茫然會從眼神裡流露出來,林寐看陶楂看得一清二楚。
“你明白什麼了?”
陶楂也不知道自己明白了什麼,他就是隨口一說,就是懶得再聊天了,就是他要認真看電影了。非要說得那麼明白?
他看了看旁邊的曹嚴華他們,把手舉到了頰邊擋著,“林寐哥哥,你說,這兩個人哪個是上麵的?”
這個就回答不上來了吧。
尷尬死你。
得意直接寫在了陶楂臉上。
陶楂的眼睛都還紅著,隻在光線足的時候才能看得出來,但光線暗下來,瞳孔外的那層水光反而明顯了。毛絨絨濕漉漉。
他以為自己害羞,回答不了這樣的問題,就以為林寐肯定也害羞,也回答不了。
“左邊。”林寐語氣雖然冷淡,但聽著也平和。
見陶楂眼神有一瞬間的懵,林寐反擊
,“你喜歡女生,還是男生?”
相當於用一枚原子彈回敬了陶楂的土炮。
這是隱私,林寐在挖掘自己的隱私。陶楂如果真的有一雙垂耳兔那樣長的耳朵,此刻一定警覺得高高支棱。
電影裡的光線恍惚變得越發明暗,成了陶楂天然的麵具,“男生女生都可以,我喜歡就行。”
林寐還是看得清他的麵容,“是嗎?”
陶楂裝作沒聽見林寐後麵的話。
他目光回到電影上麵。
電影劇情已經進行到了男主發現自己喜歡上了男二,陷入無法自拔的無助境地,因為男二是一個無所事事的富二代,他最有魅力的就是他那張臉和他的錢包,在人格上他沒有任何吸引人的地方。
陶楂覺得林寐就是這樣的,毫無魅力可言。
除了那張臉。
正好,他討厭林寐那張臉。
“你們說…….”曹嚴華換了個姿勢,他幾乎躺在了沙發裡麵,“男主也挺帥的啊,為什麼非要吊死在這一棵樹上呢,如果是我的話,我就亂搞。”
“……”徐序托著腮,“會得病吧。”
曹嚴華不理他,去看林寐,“林寐,你呢?”
林寐蹙眉,“我有潔癖。”
蕭餘緊張地去看陶楂,說話都差點磕巴了,“我……我我我很專一的。”
“陶楂呢?”
陶楂卻在回答之前跟林寐拉開了更遠的距離,抱著靠枕,“我對談戀愛不感興趣。”
曹嚴華和徐序不約而同“喲喲喲”。
“這是學霸。”
“學霸就是不一樣。”
陶楂麵皮一下發燙得厲害,羞惱得不行。這樣的話從彆人嘴裡說出來倒還好,從曹嚴華他們的口中聽到。
他覺得曹嚴華和徐序在嘲笑自己。
煩死了。
想回家。
聊過電影比較無聊的片段,男主終於在一個雨天跟男二在一起了。是男二冒著雨主動跑到男主家裡,找男二告白,很快,他們沙發上z。
曹嚴華小聲地說了句“臥槽!”。
男二濕漉漉的全身,把男主的衣服也染濕了,連帶著整個家裡,都濕漉漉的。
兩個演員都很知道自己的哪一部分麵對著鏡頭最好看,最能呈現出電影本身要表達的效果,男主欣喜若狂,男二更壓抑,他比男主更瘋狂。
男主主動張嘴去咬男二的手指,男二的手掌穩穩地掌在男主的腦後。
“我出去透透氣,你們男同自己看吧。”曹嚴華忽然站起來,直接走出了包房。
所有人都看著他的背影。
陶楂腦海中重演了自己剛剛去洗手間,大家的反應。
啊啊啊啊好丟人,真的好丟人。
不過……曹嚴華是在害羞麼?一定是吧,不然他跑什麼?
在電影完整地播放了全過程之前,陶楂還在認真的品味著演員的顏值和電影唯美的鏡頭
,直到衣服脫光。
徐序在那邊摘下眼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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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包房裡忽然安靜了下來,所以一丁點動靜都能讓陶楂注意到。
還有林寐也換了個姿勢,他輕微地往自己這邊的方向挪動了一些。
電影後麵的尺度跟前麵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畫風陡然轉變。
但其他人已經適應了,習慣了。陶楂發現了,隻有他越來越不自在。
豪華包廂的音響設備堪比電影院最好的,電影場景裡麵雨滴落下的聲音,窗簾的擺動,男主和男二交纏的呼吸,甚至連他們呼吸頻率的不同都清晰可聽。
陶楂沒看過這樣的片子,不管是視覺上還是心理上,陶楂都受到了很大的衝擊。
也……也不是厭惡。
是感覺怪怪的。
陶楂感覺自己的呼吸一次比一次熱,他把掌心放到鼻息前,手掌心能明顯感覺到一次比一次高的熱度。
他用手去捏耳朵,發現耳朵也是燙手的,摸臉,臉也是燙的。
他渾身都是滾燙的了。
膝蓋撞在一起,陶楂把抱枕牢牢抱著用力往下按,他偷偷去瞥其他人,大家看起來都很正常,尤其是林寐,表情跟看動畫片似的放鬆。
完蛋完蛋完蛋,隻有自己不正常。
陶楂宣布:男同片子跟恐怖片一樣會讓他感到恐懼和難堪,甚至男同片子更甚。
他等會要怎麼走出去?
他第一次這樣。
衛衣能蓋住嗎?就算能掩住,都是男生,大家肯定也都知道自己怎麼了。
可如果現在提出要去洗手間,那豈不是是直接告訴眾人,他那個了。
教科書上有提過這些,可陶楂在這方麵毫無經驗,他隻為此感到羞赧,更多的是難堪。
怎麼大家都沒有反應,就他有。
陶楂急得又快要掉下眼淚。
“我去一下洗手間。”
寂靜的昏暗中,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陶楂本來正在失神,差點還以為是自己無意識說出口的,嚇得幾乎停止呼吸。
和陶楂一樣,所有人都立馬從電影上麵撤離視線去找尋著這道不要b臉的聲音。
完全出乎大家所料的——是林寐。
陶楂用靠著捂著自己,見著林寐已經站起來,修長的身影從眼前邁過去,他愣愣地想,不管是學習還是臉皮,看來都是自己無法追趕得上的啊。
林寐進洗手間後,曹嚴華推門回來了,他看見陶楂旁邊空著,“林寐呢?”
徐序意有所指,“洗手間。”
兩人相視一笑。
陶楂更加斷定,這是一件會被人笑話的事情。
幸好去的是林寐,不是自己。
陶楂心想。
.
林寐進去了一會兒,大概不到兩分鐘,陶楂手機響了兩聲,他忙彎著腰蒙著手機看字。
“林寐讓我去給他送一下紙,裡邊沒
紙了。”
這電影看不得了。陶楂正好逃跑,他抓起桌子上的紙巾就往洗手間跑去。
曹嚴華在外麵攤手?_[]?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說真的,林寐跟我們關係不怎麼樣。這種事情,難道不應該是做兄弟的送紙嗎?”
陶楂哪裡知道他們在外麵說了什麼,他耳朵裡麵嗡聲作響。
洗手間裡涼快很多,一進去就是迎麵撲來的冷風,接著是靠著洗手台的林寐。
陶楂把紙遞出去,“給。”
隨著林寐將紙巾接到手裡,陶楂下意識地去看林寐的下方。
看不出來。
林寐拿了紙巾,卻沒有立刻進隔間,他反而湊近陶楂,手指戳了戳陶楂的臉,“你臉好紅。”
陶楂抬起眼皮,慌張地看林寐,再去看鏡子,自己額頭都有些微微發紅。
少年雙手扒拉著碎劉海擋住,“因為外麵很熱。”
“是嗎?”林寐似乎很喜歡反問,好像不相信陶楂的每個回答,他垂眸思考了一段時間,將紙巾重新塞回到了陶楂手裡,“大家都能看得出來,自己去隔間解決一下。”
陶楂心跳猛地頓住,在胸腔裡像一朵煙花般炸開,陶楂頭暈目眩,“解決什麼?”
林寐按著他的肩膀,將他推進隔間裡,陶楂還背對著他,隻能聽見林寐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有不懂的就問我,放在平時,現在也是輔導你的時間。”
門被帶上。
陶楂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他用力攥著手裡的紙巾,他感到不可置信:林寐怎麼知道的?
他又想,完蛋了,這麼丟臉的事情,居然讓林寐看出來了。
再想,現在該怎麼辦?
陶楂頭昏腦漲,他幾乎想要喊救命。
“我該怎麼做?”他的聲音幾乎是擠出來的,外麵是他最討厭的人,他最不屑於也最不想要向對方求助,可也隻能向對方求助。
他幾乎感到了屈辱,但無處發泄的身體感受卻好似終於尋到了了解它的人。叫囂著。呐喊著。
“做你想做的。”林寐的聲音近在咫尺,就在耳畔。他肯定是靠在隔間的門上,生怕自己跑了嗎?也不嫌臟。到時候離他遠遠的。
陶楂沒有經驗。
全憑本能。
他回去以後一定惡補這些自己不知道林寐卻知道的知識。
林寐與他隻有一壁之隔,他大概是幻聽了,他能聽見林寐的心跳聲和呼吸聲。
是林寐逼他的。電影是林寐換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想要看自己難堪,想像現在這樣侮辱自己。
陶楂仰著頭,他根本不太會。炫白的燈光在眼前朦朧一片,他喉嚨哽咽出聲。
他討厭林寐,從現在開始要更討厭了。
聽見少年在隔間裡的嗚咽聲,林寐起先無動於衷,過了一會兒,又覺得好笑,怎麼做這種事情都會哭啊。
後麵就逐漸沒有了聲音,隻有布料和皮膚之間摩擦出來的細碎動靜。
接著又很是安
靜了一會兒,如果不是自己確實在這裡守著,林寐都要以為裡麵的人扒門跑了。陶楂麵皮薄得厲害,這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直到身後終於傳來聲音,薄木板門被輕輕拍了兩下,陶楂聲音嘶啞,“放我出去。”
..
陶楂木著臉搓著手指,他本以為在自己出來後,林寐會說些什麼,結果對方也沉默著一言不發,陶楂還處在剛剛的難堪和尷尬當中沒有抽離。
水流聲嘩嘩啦啦淋過手指,恨不得把自己雙手搓下一層皮的陶楂沒注意到林寐在他後麵,很是看了隔間裡麵一會兒。那團陶楂遺忘在馬桶蓋子上的紙巾被林寐拾起來,看起來是做了扔進垃圾桶的動作,實際上卻是被林寐揣進了口袋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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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電影,幾個人麵色各異。當隻有他們在電梯裡的時候,還是曹嚴華先開口打破了尷尬的沉默,“我喜歡女的。”
其他人不約而同看向他。
“……”
徐序無語道:“誰問你了?”
“還逛嗎?”徐序接著說,“不逛就回家了,我還有題目沒做完。林寐你不是還要輔導陶楂做作業嗎?”
不提輔導還好,一提輔導,陶楂的臉又不知不覺地紅了起來。
這可不是在昏暗的包房裡,所有人都能看見他臉紅了。
“陶楂你臉紅什麼?”曹嚴華生怕沒人看見似的,大聲嚷嚷。
陶楂這會兒已經差不多能自如應對了,他指指自己的帽子,“這個帽子很厚,超熱的。”
除了林寐,沒人懷疑他的說法。
蕭餘還很貼心地問,“要是太熱了就不要戴著了,我幫你拿。”反正是林寐掃的,不戴更好,他心想。
陶楂又不是真的因為帽子才覺得熱,他搖搖頭,“我戴著也行。”
可他的拒絕,在蕭餘眼裡又是另外一種含義。
外麵的廣場上,巨大的玻璃球緩慢轉動著,絢爛光芒流轉著閃耀,廣場人來人往,喧嘩卻並不吵鬨。
在旁邊一條馬路上,停滿了待客的出租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