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廣場上麵的商戶和出租車公司一塊兒爭取來的,專門刨了塊地用來給出租車等客,既不堵塞主乾道,又顯眼,需要用車的人一眼就能注意到。
徐序停下腳步,“那我跟老曹先回了。”
他們住在同一片彆墅區裡,回家也同路。
陶楂看看林寐,又看一下蕭餘,“那我們也回?”
都沒有異議,五個人一塊去坐車。
曹嚴華在最前麵,他甩著手臂大步過去,直接拉開了一輛出租車的車門,“蕭餘,我記得你跟林寐陶楂也不同路,你跟我們好像同路,要不,一塊兒走?”
曹嚴華都這麼說了,蕭餘也沒借口拒絕,他轉身去看陶楂,以為能從對方眼裡找到些什麼自己期待看到的內容,結果對方一直在看彆的地方,像是在研究著什麼。
幾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眼神,朝同一方向看過去,等到陶楂終於看
清了,他眼裡的光躍動起來,看著林寐說,“林寐哥哥,我爸爸的車牌號!”
陶楂的爸爸是出租車司機?
陶楂的爸爸是出租車司機。
曹嚴華和徐序隻是不可思議了一下,因為隻是看陶楂的話,會以為他家境很好。
林寐也跟隨著陶楂看到了熟悉的車牌號,他點了下頭,“我們要不要跟叔叔一起回去??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
“啊,林寐哥哥你想不給車費嗎?”能在這麼大的城市裡碰到陶大行,陶楂覺得這是緣分,他恨不得立刻奔過去。但是還有其他的朋友在。
陶楂看向曹嚴華他們,曹嚴華和徐序不知道陶大行的車牌號,正纏著林寐問,“哪一輛哪一輛?”
隻有蕭餘臉上屬於少年的怦然心動化為烏有,無聲的尷尬出現在他的臉上。
陶楂目光不小心掃到了他臉上,隻愣了不到兩秒鐘,陶楂腦子宕機,以為自己看錯了。
陶大行也看見了兒子,隔著老遠,都能看見中年男人憨厚燦爛的笑臉,他打著方向盤,跟隔壁夥計打了招呼,卡過去找地方停了車,接著一路朝陶楂小跑過來。
陶楂卻還發著愣。
他覺得自己太坐井觀天,太自以為是,鸚鵡巷雖然破破爛爛,卻是他的象牙塔,從來沒人瞧不起陶大行的出租車司機身份。因為大家都差不多。
寧鑫有錢,寧鑫也不像蕭餘這樣。寧鑫第一次知道的時候,還說“超酷!”,寧鑫沒有覺得自己朋友的父親是出租車司機這件事情有讓他覺得丟臉。
幸好他跟蕭餘剛認識。
這種人對自己表白,真惡心。
有錢有什麼了不起的。
曹嚴華和徐序也順帶著被陶楂一腳踹到了自己的對立麵去。
林寐一邊應付著曹嚴華的糾纏一邊注意到了陶楂慢慢發紅的眼睛,他微怔,隨即朝蕭餘看去。
蕭餘在發現陶楂在盯著自己看的時候就已經遮掩好了想法,卻還是被林寐一眼看透。
林寐的臉色幾乎是一瞬間就冷了下來。
陶楂深吸一口氣,轉身去迎陶大行。
又不怎麼好看還胖胖的陶大行穿著顏色發暗的舊夾克,他正在為自己巧遇自己心愛的兒子興高采烈,一定還很欣慰他有這麼多這麼優秀的朋友們。
陶大行什麼都不知道,不知道其中某個朋友瞧不起、嫌棄他的司機職業。
一想到這裡……
蕭餘,去死。
陶楂在心底輕輕說道。
陶大行哪知道陶楂心裡彎彎繞繞的小心思,他還不如向瑩了解陶楂的想法。
一上來,他就扯了扯陶楂的兔耳朵,“這個好看,你逛街買的?”
陶楂喉嚨發澀。
他不說話,陶大行揪了揪他的兔子耳朵,笑意盈盈地跟他身後的男生們打招呼,“豁,你們都是陶楂的同學啊?”
林寐介紹著,“這是曹嚴華,這是徐序,是我的朋友。這是蕭餘。”
陶
大行品不出來林寐介紹的親疏之分,他樂嗬嗬的,“周末是該出來玩玩,幾時回去,我開車送。”
送屁啊。陶楂心裡說。
他拽了下陶大行,“我們現在就回去,他們跟我家不順路,我和林寐哥哥一起跟你回去。”少年說到後麵幾個字,嗓子都啞了。
陶大行還沒看出來兒子不高興,還要去問,結果一撞上林寐的眼神,林寐朝他做了眼神示意,陶大行眼睛往上一抬,終於看見了陶楂兔子一樣的紅眼睛。
他腦子沒陶楂轉得快,不然也不至於被陶桐桐瞧不上了,但他不想讓陶楂不高興。
“那那那行,聽你的,都聽你的,”陶大行連連點頭,“那個林寐,咱們一塊兒,曹……曹曹曹曹……”
“曹嚴華!徐序!“曹嚴華知道叔叔沒記住名字,大聲報告。
“曹豔華,徐徐,還有小同學,你們路上回去注意安全啊,你……”陶大行一個名字都沒叫對。
“走啦。”陶楂拉著他。
陶大行,“你好歹讓我把話說完啊。”
陶楂不理他,回頭喊林寐,他不想讓林寐知道自己這麼玻璃心和脆弱,還是垂著眼睛喊的,“林寐,走了。”
他不高興,哪哪兒都寫著不高興。
林寐側頭,曹嚴華還以為他是要跟他跟徐序告彆,結果林寐卻是要對蕭餘說話,曹嚴華和徐序都從來沒見過他冷臉。他倆知道林寐這個人不好接近,性子雖然平和但卻無比冷淡,彆說蕭餘,這樣的模樣,他倆都覺得後背發涼。
“瞧不上,就離他遠點。”
曹嚴華跟徐序也不是傻子,一聽就懂了,不可置信地看向蕭餘。
蕭餘分辨,“我隻是……”
林寐懶得聽,走了。
曹嚴華跟徐序也覺得無語死了,“你自己一個人回去吧大少爺~~~~”
..
車上,陶楂手機不停響。
[蕭餘:不是你想的那樣。]
[蕭餘:我隻是覺得你太好了,我沒想到而已。]
[蕭餘:我真的真的真的沒有瞧不起你和叔叔的意思,因為我確實很久沒接觸過比較底層的職業了,我不是故意的。]
[蕭餘: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陶楂麵無表情地拉黑了蕭餘。他從來沒想過多個朋友多條路,更何況還是有錢的朋友,他知道,以他的性格,永遠不可能仰人鼻息地討好。
陶大行在前頭開著車,心情很好地開口,“我把你倆送回去,正好吃個飯,吃完飯,再出去跑幾趟。”
“喳喳,國慶放假有沒有出去玩的打算?”
陶楂把帽子拉下來,遮住眼睛,蓋在鼻梁上,聲音聽起來是正常了,“我們國慶隻放一天假。”
“我還以為是七天呢,”陶大行的語氣挺遺憾,他又問林寐,“那林寐呢,你放幾天?”
“高二不放假。”
“你高二,時間比喳喳還緊,不過你也不要太有
壓力,你成績那麼好,想考什麼大學就考什麼大學……”
他的絮絮叨叨此時格外讓陶楂煩心,陶楂忍不住說道:“你開車就好好開車,能不能不要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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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楂完全忘記了林寐還在旁邊。
他正值年少,對任何事情都敏感得不得了。一點小事都覺得天塌了下來。
陶大行啞了聲,從後視鏡裡向林寐求助。
林寐搖了搖頭。
開了一段路,車慢慢停在紅燈路口,陶大行也終於明白了陶楂的異常從何而來,他清清嗓子,努力往後靠,“兒子,我又不是故意給你丟人的,大不了,下次你裝不認識我,我也裝不認識你。”
“我從來沒覺得你開出租車給我丟人。”過了許久,陶楂悶悶地開口說道。
紅燈時間過了,陶大行慢悠悠重新上路,陶楂的聲音又響起,“對不起,我剛剛不該吼你。”
陶大行一下子熱了眼睛。
林寐拆了一包新的紙巾,朝陶楂遞過去。
陶楂蒙著帽子,看不見,林寐直接把紙巾放到了他手裡。
他受驚似的縮回手,揭開帽簷,眼睛比剛剛在廣場上還要紅。
林寐的心便悄然地擰在了一起。
“你怎麼……”知道我哭了,陶楂想問,可又覺得應該得不到答案,“謝謝。”
被討厭的人這麼了解,這種感覺真討厭。
但謝謝還是要說的。
陶楂自己咽了自己沒說完的話,把紙巾按在眼睛上。他覺得自己真的是要碎了,碎成一粒一粒的。
林寐眉心輕輕蹙著,跟看蕭餘的眼神完全不同。玻璃一樣的眼珠被車外光影晃得四分五裂。
他靜靜地等著,在陶楂放下手時,他便遞上去一張新的紙巾,替掉已經被眼淚浸透的。
陶大行在後視鏡裡看不見全貌,在心底感歎,這倆孩子感情真不錯。
以前好像沒這麼要好。
…
回去後,陶大行吃飯,陶楂在浴室洗了足足一個小時的澡,水聲一直沒停過。
等他出來時,陶大行已經出門跑車去了。
桌子上有一張陶大行留的紙條。
[陶大行:你林寐哥哥都跟我說了,說是你是因為彆人瞧不上我才生氣,瞧不上我又不是瞧不上你,沒多大事兒,咱過自己的日子,瞧不上咱們,咱們就不跟他好了。]
他跟哄二歲小孩似的,陶楂哭著笑出了一個鼻涕泡。
陶楂左右看看。
幸好門關上了,不然林寐要是看見自己的鼻涕泡。這可比蕭餘看見自己父親是出租車司機要可怕得多得多得多得多得多。
不對……他今天是不是當著林寐的麵那什麼了?
還哭了?
陶楂呼吸一窒。
完了。
林寐回家後會不會笑話自己連打那什麼都不會?
他會不會跟曹嚴華和徐序說?
陶楂
握緊紙條,把紙條放進抽屜後??來[]+看最新章節+完整章節,坐在書桌麵前,認認真真地在手機上摳著字:林寐哥哥你睡了嗎?今天你玩得開心嗎?火鍋很好吃,電影很好看……
後麵該怎麼說呢?
說得太直接會不會不太好?
如果不直接說,萬一林寐裝作看不懂可怎麼辦?
要不當麵說算了。陶楂又想。
糾結了快半個小時,陶楂還是沒組織好語言,也沒想出解決辦法。
而且,每每想到在私人電影院的事情,他臉頰就會立馬開始升溫,燒得厲害。
在陶楂坐在書桌前麵糾結成一團的時候,林寐洗漱過後,同陶楂一樣——坐在冷清的臥房裡,乾淨整潔的書桌前。
林寐的表情要平靜很多,平靜到有些冷漠的地步。挺括的眉骨棱角裡嵌著一雙極其鋒利的眼,冷下來時極具壓迫力。
桌麵上放著他剛剛從私人電影院裡帶回來的紙巾。
當時將它放進口袋帶走時,林寐並沒有想許多,他隻是覺得就那麼扔了,可惜了。
他承認,隔間門打開那一刹那,心底泛起的對少年的渴望,陶楂欲語還休的眼神,緋紅的耳朵和臉頰,脖子都成了粉的,估計其他被衣服掩住的部分,也都成了粉的。
剛來鸚鵡巷,對陶楂這個鄰家小孩,頂多隻是好奇。
陶楂跟鸚鵡巷其他人不一樣,眼睛又大又亮,比貓咪的眼睛還要好看,打量彆人的時候,明晃晃,坦蕩蕩。
等到各自再長大些,陶楂眼睛裡就多了些彆的東西,審視?防備?厭惡?好奇?警惕…總之都有。
他喜歡一切複雜的玩具,複雜難解的題目,他可以夜以繼日的研究探索,他在天文生物化學等等一切連愛好都算不上的事物上浪費過無數時間。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好奇陶楂,想要對陶楂也進行研究探索。
陶楂眼睛裡的那些情緒,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了什麼?
而在今日,在一切被他弄清楚直至找到答案之前。他將陶楂第一次sy後使用過的紙巾帶了回來。
並且,還將紙巾放在了書桌上。書桌一直都是林寐的禁區。從很小的歲數起,他的書桌就不允許其他任何人觸碰了。
不僅如此,物質上麵從來便優渥的林寐,也幾乎沒有說“我想要…”的場合和機會,他應有儘有,好的壞的,不論什麼。
可今晚麵對著陶楂,他產生了一種名為渴望的心情。
隻有對著求之不得的事物,才能用得上渴望這種詞。
是這樣的,從那一刻起,他渴望陶楂。
林寐是好學生,但除了學習好,他也沒有其他……彆的什麼能跟好學生沾上邊。尤其是性格和人格。
林寐身形終於動作了起來,能看得見青色血管的手指將紙巾細細拆開,青澀小男生的初次沒有什麼令人感到不適的味道。
任誰也想不到,在一個無比平常的夜晚,一個拿過數不清市省競賽獎項、總是穿著乾淨整潔校
服、班裡甚至校裡的活招牌的品學兼優的特級好學生的林寐同學,居然會將一疊彆人使用過的紙巾夾進書本裡。
然後,林寐彎腰在櫃子裡找出一個嶄新的日記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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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寐隻是在第一頁寫下日期,沒有寫其他的。
做完這一切後,林寐又風輕雲淡地坐在書桌前,眉眼深沉冷靜地看著對麵一樓還亮著燈的房間窗戶。
..
快到零點,陶楂都快睡著了,還念著沒做的事情。
在昏昏欲睡之際,陶楂的勇氣值終於到了滿值,他費力地把手機勾到手裡,眯著眼睛在聊天列表裡找林寐。
找到了。
陶楂一個字一個字地輸入。
今,天,的,事,情,請,你,不,要,告,訴,彆,人,好,嗎?
發送成功後,他還不忘發送了一個情真意切的可憐兮兮的表情包。
陶楂半耷拉著眼皮等回複。
估計林寐是睡著了,他想,因為自己也快睡著了。
驀的,手機鈴聲響起,林寐打了一通微信的語音電話過來。手機在陶楂的掌心一滑,差點掉在了臉上。
陶楂瞌睡瞬間全跑了。
他手忙腳亂接通,放到耳邊,“喂?”
少年的聲音聽在林寐耳朵裡沙沙甜甜的,還能聽出黏黏糊糊的睡意。
林寐聽見他的聲音,唇角忍不住牽開,“今天什麼事情不要告訴彆人?”
陶楂的臉無端地又熱了起來。
少年一腳蹬開被子。
能打字打什麼語音,他討厭林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