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瑩看看悶聲不說話的陶楂,又看看神態自若的林寐,她柔聲說:“我做了不少,不夠還有。”
陶大行比較直接,“你倆不是關係挺好嗎?怎麼也不說話?”
陶楂差點脫口而出“我沒有跟他關係好”。他隻是把臉憋紅了。
他拿著勺子,悄悄用手指裝作不小心碰到自己的臉,比湯圓還要燙,怕被注意到,陶楂自己提前找好了借口,“好燙……”
“你慢點吃啊。”向瑩以為陶楂是吃湯圓被燙到了,把桌子上的水推給他,“吃那麼急做什麼…”
她確定陶楂沒被燙傷後,才扭頭看向林寐,“你爸媽出去這麼久了,也該回來了,不過這兩年他們也難得放鬆一次,要不是因為高考,你也能跟著一起呢。”
陶大行在一旁道:“林寐準備考哪裡的大學?”
林寐停下勺子,“還沒想好,沒有特彆喜歡的專業,所以暫時也沒考慮去哪裡。”
“該考慮了啊,我看好多學生還會專門請老師分析學校專業,好填誌願……”陶大行瞧了眼陶楂,“到時候……”
陶楂像是知道陶大行下一句要說什麼,他飛快道:“我自己可以。”
像是知道陶楂為什麼會打斷陶大行的話,林寐的目光從陶楂毛絨絨的發旋上移開,與陶大行說:“陶楂成績很好,您不用太擔心。”
陶楂一邊吃著湯圓,一邊想: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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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湯圓,向瑩和陶大行收拾碗筷,陶大行大大咧咧的,一邊把碗疊起來,一邊扯著林寐,“今天元宵節,你一個人在家多沒勁,上樓,今晚就在叔家歇著,明天早上你倆一塊
去學校,多方便。”
向瑩也沒多想,她覺得林寐獨自在家怪可憐的,她望向在旁邊已經呆滯住的陶楂,“喳喳,你覺得好不好?今晚林寐跟你一起住,明天早上你們一起去學校。”
林寐沒有搶陶楂的話頭,他看著陶楂。
陶楂:“……”
他想,他的心軟應該不止遺傳爺爺和爸爸,也少不了向瑩那一份。
“住、住就住唄,我沒意見。”陶楂真煩林元君和鄭萍,好好一個全家團聚的元宵節,把林寐一個人丟在家裡,他們要是在家,他爸媽就不會這麼熱心地“收留”林寐。
他也不是嫌棄林寐,他是,他是,他跟林寐說好要保持距離的。
唉,好討厭林寐。
林寐要是不這麼可憐就好了。
…
林寐回去自家洗漱比較方便,陶楂正好趁著這時間把房間裡該收的東西都收起來。
把能彰顯自己學識的國內外名著擺在書桌上,翻開兩頁證明自己正在中,把臟衣服全送到樓下,又把日記本從抽屜塞到書架最下麵的收納箱。
陶大行看著陶楂又開始跑上跑下,他摳著腦袋,“你這到底是在忙些什麼名堂啊?”
林寐來時,陶楂在洗澡。
擔心林寐在自己房間裡發現什麼不得了的東西…其實也沒什麼真的了不得的東西,陶楂隻是對個人隱私和個人空間看得很重,當除了他以外的人單獨存在於他的房間,陶楂會很沒有安全感。
陶楂把吹風機的功率開到最大,吹完隨便扒拉了兩下,就急匆匆跑進房間。
看見林寐隻是坐在書桌前翻著書,陶楂鬆了口氣。
陶楂故作輕鬆地關上門,轉身撞上林寐濃黑的眼神時,他重新變得緊張起來。
“我要睡覺了,你還看書嗎?”陶楂往床邊走過去,“你要睡哪邊?”
林寐合上書,“隻是翻一下,我不看書,我在等你一起睡覺。”他應該也跟陶楂一樣,洗過頭發,碎發柔順地搭在額前,氣質比白日裡還要溫和。
但卻莫名比白日更讓陶楂覺得有壓迫感,陶楂覺得這有可能是因為心理作用。
“隨便睡哪邊都行。”林寐說。
陶楂僵硬地往牆那邊一滾,“那我睡裡麵。”他滾動的過程中,睡衣翻到腰上,露出一截雪白的腰,他自己沒發現。
林寐看了那一片腰一會兒,收回視線,躺下去的時候,林寐順手關了燈。
陶楂手腳肚子全貼在牆上,眼前的漆黑放大了其他感官的敏銳度,林寐一躺下,對方身上那股青檸檬酸酸澀澀的味道也隨之靠近。
兩人的氣息在時間的推進下,緩緩地靠攏融合。
他能聽見林寐的呼吸聲,平和沉穩,反觀自己的,一會兒輕一會兒重,一會兒一會兒慢。
等緩慢適應了眼前的漆黑之後,窗外的燈光給房間裡滲透進微芒,陶楂小心地躺平,揪了一點被子把自己蓋著。
他輕輕側頭想去看
看林寐睡著沒有,結果一扭頭,就撞進林寐那雙黑沉沉的眸子裡。
在陶楂發出驚呼之前,林寐突然移動到身邊,手掌捂住陶楂的嘴巴,他聲音輕輕的,卻有些嘶啞,“彆叫。”
陶楂眨了眨水光瑩瑩的眼睛,表示知道了。
被放開後,陶楂又試圖往牆上貼。還是貼在牆上更安全。
“你為什麼還沒睡著?”陶楂好奇地問,“你是不是在傷心?”
過了許久,林寐才有了動靜,“傷心什麼?”
“元宵節啊,你一個人在家。”陶楂想,如果是向瑩和陶大行在這樣的節日裡,把自己丟在家,他肯定會把他們的名字在日記本上寫滿。
林寐:“還好,習慣了。”
陶楂動了動,他不再貼在牆上,而是翻了個身,麵朝著林寐那邊,“為什麼會習慣?”
陶楂本來以為林寐不回答的,既是傷疤又是隱私。但林寐開口說話了。
“我小時候大部分時間都在托兒所,後來長大幾歲,他們便放我獨自在家,我從那時起就可以獨立生活了,”林寐語氣很平靜,因為不帶有主觀情緒,所以聽著使人感到舒適,像聽彆人的故事一樣,“所以之前在情書裡,我說的那些不是吹噓。”
陶楂眼睛一眨不眨,是因為被逼得什麼都會嗎?
“不管是我父親還是我母親,愛情才是他們眼中的第一順位,丈夫、妻子、孩子、或者婚姻要求的責任,都無法阻撓他們追逐愛情的義無反顧。”
林寐也有張開手希望父母能抱抱他的小時候,但冰凍二尺非一日之寒,鄭萍和林元君給予他的不是一個正常的家庭環境,他們總是在恩愛和爭吵中,將林寐當做棋子和工具一樣使用。
於是林寐早就停止朝外期望,他在心外壘砌高牆,高牆內聳立著巨大的冰雕。鄭萍和林元君的恩怨拉扯再也無法拉著他共享痛苦。
“這不是我第一次一個人過元宵節,不必可憐我,”林寐在黑暗中輕笑了聲,“但能讓你多了解我一點,我也挺開心的。”
林寐說完,眼睛被人戳了下。
“……”
“不好意思,”陶楂的聲音像羽毛一樣輕柔,“我想摸摸看你有沒有哭。”
“沒有哭哎。”陶楂意外道。
陶楂把手縮了回去,過了半天,林寐感覺到身邊躺著的人在慢慢朝自己這邊挪。
陶楂沒想很多,他隻是覺得林寐也沒自己以為得那麼完美無缺那麼厲害。他小時候也經常一個人在家,但那是因為陶大行和向瑩沒有辦法,林寐的情況卻不是這樣的。
林寐這麼優秀,為什麼鄭萍和林元君不愛他呢?陶楂百思不得其解。
等陶楂終於挪到了距離林寐的最近處,才成功把手臂搭上林寐的身體,他摟了摟林寐,說道:“林寐,我抱抱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