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內氣氛凝滯。
嚴越握著方向盤,骨節分明的手背上青筋鼓起,車速比往常快了不少。
趙鷺試圖打破沉默。
“小越,你還記得小時候嗎?我們總愛玩辦家家酒,你總是扮演爸爸,讓我當媽媽。”
她語氣輕柔,仿佛在回憶一段甜蜜的往事。
嚴越目視前方,語氣冷淡:“不記得了。”
趙鷺並未因他的冷淡而氣餒,繼續說道:
“還有高中那會兒,你總是等我一起上學放學。誰要是欺負我,你總是第一個衝上去。”
路旁的梧桐樹快速倒退,斑駁的光影落在車內,嚴越的側臉隱在光影裡,並沒有什麼表情。
他“嗯”了一聲,算是回應。
見往事並未激起嚴越的波瀾,趙鷺再次歎了口氣,語氣中帶了一絲落寞。
“我真後悔,當初沒聽我爸的話,一時衝動就嫁給了曾亮。”
嚴越依舊沉默。
“他家裡兄弟姐妹多,他是老大,最有出息的一個,家裡人都覺得他理所當然要幫襯家裡。”
趙鷺頓了頓,聲音更低了些。
“他也這麼認為。他的工資,不但要補貼家用,就連我的東西,也要被他們……”
她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
嚴越用餘光輕瞥了她一眼,依舊沒有說話。
車內隻有引擎的低沉轟鳴和趙鷺斷斷續續的低語。
“自從我嫁給曾亮,”趙鷺的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爸媽就不再管我了。”
“隻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安排曾亮進了部隊。其他的一切,我都需要從頭開始奮鬥……”
她吸了吸鼻子,似乎在努力壓抑自己的情緒。
“這中間的苦,你根本想象不到……”
路邊的街景飛速掠過,車廂內,趙鷺的哭訴與嚴越的沉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嚴越的沉默,並非認同,更非憐惜。
趙鷺口中的“青梅竹馬”,在他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的遊戲,根本算不上什麼感情。
他對她,從來都隻是鄰居家的姐姐,僅此而已。
若是非得找些什麼,也許隻是懵懂的少年時,一段生澀的懷想。
趙鷺比他大一歲,兩家曾做過十多年的鄰居。
記憶中趙鷺家的小院裡,總有淡淡的茉莉花香,和趙鷺身上如茉莉般清洌的氣息混合在一起,成了他少年記憶裡最深刻的味道。
他雖然比趙鷺小一歲,但個子卻比她高許多。
那時候,他會騎著二八大杠載著她,在大院胡同裡橫衝直撞,肆意的笑聲在風中飄散。
那時的快樂,純粹而簡單。
直到趙鷺父親調任西南軍區,這份青澀的情愫才戛然而止。
不過,趙鷺確確實實在他心中留下過痕跡。
高中時,他因著這些加持了時光濾鏡的痕跡,讓他大哥托人給他開了介紹親,瞞著父母,偷偷搭上火車,去了西南找她。
那時,他隻想告訴趙鷺,他對她的心動和歡喜。
火車行駛的一路,他一麵回憶過往,一麵想著見麵後如何表白自己的內心。
隻是他去的不巧。
正趕上趙鷺為了一個男人——她父親的警衛員——和家裡鬨得不可開交,甚至以斷絕關係為要挾,也要嫁給對方。
他站在人群外,看著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女孩,心中除了震驚,還有釋懷。
他那是才明白,自己心動的也許從來都不是趙鷺,而是那段簡單純粹的少年時光。
隻是那時候他不懂,為什麼趙鷺會為了所謂的愛情,那樣激烈和不理智。
直到他愛上鄭錦,他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