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曾穿越荒野 02(1 / 2)

(十一)

最終,劍客以“反正我隻是個荒野中的旅人,以天為被以地為席,去哪裡都一樣”為由,成為了魔法師的臨時夥伴。

即使是王都最苛刻的老學究也必須承認,劍客是個很好的旅行搭檔。

他早已習慣了在荒野中行走,知道哪裡有水源,哪裡能找到野果子,哪裡是魔獸們的巢穴,哪裡常有惡魔出沒應當避開。而劍客的魔力屬性是「風」——所有屬性中最適合進行大範圍偵查的魔力。這令他們時常能捕捉到落單的魔獸,將它變成當晚佳肴。

豐富的經驗加上卓越的身手,還有一位魔法師可以負責遠程輸出,令兩人穿越荒野的旅行比想象中更加輕鬆悠閒。

關係由“恩人”變為“旅伴”後,魔法師不再刻意使用生疏的交流方式,兩人的言談舉止都隨意了不少。

比如現在。

“喔,這真方便。”劍客向身邊的人靠了靠,望著頭頂無形的防護罩發出驚歎——陰天下雨是荒野的常態,但雨水在碰到兩人之前仿佛有靈性一般避讓開來,連衣角都沒有被打濕,“不愧是魔法師先生!”

“簡單的避水術罷了。”半精靈說,“你用風魔法控製氣流旋轉,應該也能做到同樣的效果。”

“呃。”劍客的目光開始四處遊移,“其實我嘗試過,但失敗了。”

“失敗?”

劍客:“嗯。我不小心製造了一場龍卷風,把烏雲捅出一個洞,還因為動靜太大引來一群惡魔,被追殺了三天三夜。”

魔法師:“……”

我們說的可能不是同一種魔法。

(十二)

偶爾,他們也會遇到難對付的大家夥。

“抱歉,畢竟風魔法唯一不能探測的就是地下嘛。”

劍客嘴上道著歉,卻一點沒耽誤手頭功夫。附著風魔力的劍光如雪,一道道編織成細密網絡。無處可躲的魔獸狠狠挨了幾下,頓時哀嚎起來。

敵人——從體態上看應該是王國的魔獸圖鑒中提過的“顫地鼴鼠”,就是個頭實在大了點——是非常擅長在土地中鑽行,喜歡埋伏在地下偷襲路過者的魔獸。想要捕捉到它的破綻原本很難,但當魔法師一揮手,將土地變成一片堅岩之後,戰鬥就變成了一邊倒的虐殺。

銀發的半精靈維持著魔法施展,望向另一人的目光中帶著幾絲驚歎。

無論看多少遍,他都覺得搭檔的劍技美麗得像是藝術品。

飛舞的劍光像一閃而逝的煙火,又像長明的天光;似皎潔月華,又如九天之下的銀河。而劍客的腳步快得不可思議,幾乎無法靠肉眼捕捉。他乘著荒原的風,自由自在地閃轉騰挪,手中的長劍在空中舞出滿眼璀璨的光幕。

那光亮曾經在他陷入絕望時刺穿惡魔的身軀,現在也依舊幫助他斬斷來敵。

戰鬥結束得很快。劍客擦去武器上的血跡,回頭笑道,“看來今晚我們又有加餐了——謝啦,魔法師先生。”

少年笑了笑,“也感謝你,劍客。”

他們已同行數日,魔法師當然知道搭檔的名字。早在他從茅草屋裡蘇醒的那一天,劍客便自我介紹過,自己名為單字“夜”,沒有姓氏。

隻是劍客曾說,他在荒野中旅行了太久,從沒有人叫他的名字,聽到本名反而可能反應慢半拍。魔法師也就隨其喜好,隻稱呼他為“劍客”。

至於劍客為了保持句式對應,執意要叫他“魔法師先生”而不是友人常用的昵稱“小天”,少年也隻能無可奈何地接受現狀。

確認了鼴鼠魔獸的死亡後,銀發的半精靈上前,用風魔法將它肉質較好——這奇怪的情報也來自他的搭檔——的部分切下來,妥善存放好。

倒不是劍客作為正牌風魔法使用者在偷懶——和附魔的劍技比起來,他在純粹的魔法使用上毫無才能,要真的讓他來動手,恐怕麵前的就不是鼴鼠肉,而是鼴鼠泥了。

(十三)

“厲害——你是怎麼做到瞄得這麼準的?練了很久嗎?”

眼睜睜看著魔法師拿著一把粗製濫造的木弓,一箭便將高空中的鳥魔獸射落,劍客驚訝地睜圓了眼睛,難得地看起來像是個十幾歲的小鬼,而不是神秘兮兮的旅者。

客串了一次弓箭手職業的魔法師搖搖頭,“不算久。隻是精靈族天生擅使弓箭,或是用其他武器瞄準遠處的目標——就像人類比其他種族更擅長發明嶄新的魔法一樣。”

旁邊的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隨後突然拔出自己的武器,“我有件事想請教你。”

“你說。”

劍客揮出了他慣用的細劍。風屬性魔力附著在劍身,隨著揮舞的動作化為風刃襲向遠方——這是人族魔劍士常用的名為“裂空斬”的劍技。

淡青色的風刃在空中急速回旋,正正擊中右側的枯木,將樹乾乾脆利落地斬斷。沒等魔法師為這淩厲而精準的一擊讚歎,劍客收劍回鞘,指著正前方——距離被斬斷的樹乾足有百米的岩石問,“我為什麼打不中?”

魔法師:“……”

稍等,請再說一遍,你瞄準的是哪兒?

(十四)

“好的,我想通了。”

經曆了艱苦卓絕的嘗試,在逼瘋搭檔之前,劍客終於嚴肅地宣告道:“我再也不會動學遠程劍技的心思了。”

“明智的決定。”向來以禮待人的魔法師少年都忍不住說了句不友好的台詞。

魔法走形,劍技打歪——若不是對方展現出的近戰能力確實強得看不到上限,他真要懷疑此人是怎麼在荒野裡活下來的。

銀發的半精靈歎了口氣,目光落在劍客手中的武器上。

那是一柄深灰色的細劍。它的劍身並不光亮,也不華麗,甚至看起來有些灰蒙蒙,但劍刃足夠鋒利,在劍客手中足以劈山斷石。

察覺到搭檔的目光,劍客笑著將手裡的劍一遞,“它叫‘火龍’,是我唯一的戰友。”

有些孩子氣的說法令魔法師不禁一笑,然後才接過武器細細打量。

“為什麼叫它‘火龍’?”

“因為它很結實。”紫發的劍客誠實道,“無論我拿它撬開石巨人背上的岩石,砸碎七彩蟒頭頂最硬的鱗片還是卡進雷暴龍嘴裡,它都完全沒有破損的跡象,很像是火龍族的特征,不是嗎?”

魔法師:“……”

火屬性的巨龍們確實普遍皮糙肉厚沒錯。但你都對你“唯一的戰友”做了什麼……

話畢,少年用餘光瞟了一眼劍客的腰間。

雖然一直有衣物遮擋,雖然被布條層層疊疊地包裹著,雖然劍客本人一直在隱瞞它的存在……但是他確實偶然間遠遠見過,劍客身上還帶著另一把從未使用過的武器。

那是一把,環繞著地獄特有的不祥氣息的,通體漆黑的劍。

(十五)

日升又落,月明又熄。

終於,在深春的某一天,劍客與魔法師穿越了灰色平原,來到曾經望見過的植被繁茂的山腳下。

劍客已經不止一次地翻越過這座山,一如既往地在動身前向搭檔做了詳儘的介紹——他表示山中少有強大魔獸,也從未見過惡魔,可以放心地前行。

然而,踏入綠蔭環繞的山嶺沒多久,魔法師便察覺到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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