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夜掏出手機,卻在看清信號圖標的模樣前動作一滯。
“抱歉,請允許我打斷一下。”二副語氣僵硬道,“船長確實說過,開到補給島嶼隻需要三小時吧?”
“報告二副,是的。”風鈴不明就裡地點點頭。
小夜翻轉屏幕,將上麵碩大的“04:38AM”展示給同伴看。
“距離船起航已經過了七小時——為什麼我們還沒有停下?”
“……”
來自關都真新鎮的二副和來自關都枯葉市的船醫麵麵相覷,一時間,無數個南國人豬突猛進迷路亂竄的遇難事件從她們腦海中滾滾駛過,最後都變成了如臨大敵的嚴肅。
“去駕駛室看看?”
“遵命!”
事不宜遲,兩人飛快行動起來,放輕腳步奔向駕駛室。
開船者似乎並未點燈,室內漆黑一片,透過玻璃看不清其中情形。正當風鈴想要踏上樓梯,小夜突然拉住了她。
船醫回過頭,見同行者的麵色凜然,就像白天迎擊瑪瑙水母群時一樣。
“船舵在轉,但駕駛室裡沒有人。”小夜輕聲說。
話音未落,寒意已經貼近後頸,涼氣瞬間滲入骨縫,令人不自覺開始戰栗。伴隨著朦朧笑聲,腳下陰影蠕動著化為實質,猛地握住兩人腳踝,將她們狠狠扔飛了出去!
霧氣中隱約有血盆大口張開,仿佛下一瞬尖牙就要碰觸到年輕人的皮膚。而在那之前,精靈球的光芒先一步亮起。
“廣域防守!”
隨著巨大的蟲型寶可夢現身,金黃的屏障飛速張開,在漆黑能量球的轟炸下紋絲不動,逼退所有來自暗處的冷箭,將人類們護得嚴嚴實實。水泡輕輕柔柔落下,將被拋飛的人們送回甲板,而另一隻寶可夢已經飛躍而起。耀眼奪目的電光從皮丘小小身體中放射,配合水流化為籠罩全船的天羅地網。
麻痹感與劇痛令隱藏在陰影裡的生物終於被迫現身。看清它們的樣子後,兩位船員短暫對視,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凝重。
“這裡先交給你,沒問題吧?”
“遵命,二副!”
那隻身形巨大的滴蛛霸揚起前足,飽含惡意的黑光環繞獠牙隱而不發,令海中的幽靈水母——輕飄飄們忌憚地步步後退。而小夜一路飛奔,身形擦著幽靈輕紗般的劇毒四肢掠過,徑直衝上高高的瞭望塔。
幾秒鐘後,開到最大音量的播報聲響徹全船。
“全體船員請注意——輕飄飄群已經入侵船隻,請立即做好戰鬥準備!”
巨大的聲響令不知多少人和寶可夢從睡夢中驚醒,正酣眠的船長將彥一個激靈,咣當一聲摔出床外差點碰破腦袋。
船艙內一時亂作一團,而始作俑者將警告重複了三遍後終於放下對講機,垂眼望向下方緩緩接近的飄浮水母。
“皮丘,電氣場地。”
“我早就等不及了丘!”
頃刻間,海浪般的電氣洪流一股腦注入船隻,金光霸道地高歌猛進,飛過甲板,穿越船舷,一路侵略到海水表麵。船員們的落腳處被照得雪亮,映出幽靈係寶可夢身形的同時,也讓最怠惰的船員都再無睡意。
不到半分鐘,衣衫不整的水手們已經衝上甲板。
他們的意識尚未完全清醒,鞋子歪歪扭扭,外套也穿得正反不分好似垃圾袋。但南國人熱血的本能驅使他們迅速進入戰鬥狀態,對著輕飄飄們就是一通精靈球招呼。一時間水槍、水柱和水球漫天亂飛,差點把原本正控場的滴蛛霸波及,而瞭望塔上的指揮者也立竿見影地眼前一黑。
“輕飄飄有儲水特性,請全員不要使用水係招式!”
二副連喊了五遍才總算澆滅南國人頭腦不清醒的熱血,喊得皮丘都開始回頭,憂心忡忡地盯著訓練家的喉嚨看。激烈訓練了一通胸腔共鳴的小夜隻好搖搖頭,拋出了另一枚精靈球。
鳥兒啼鳴,氣流隨之鼓動,狂風迅速席卷全船。
飄浮在空中的幽靈水母很難抵抗強風,被吹得歪歪斜斜;抓住破綻的船員們借機猛攻,很快便讓幽靈大軍節節敗退。
借著居高臨下的地勢,小夜凝神洞悉戰場的每個角落,指揮大比鳥時戰時退,為甲板上的同伴們增添助力。
在經曆了電氣場地和“巨聲”的雙重提神後,海王丸號船員們表現得還算訓練有素。以船長為首的火力組負責正麵攻堅,身形靈活的小型寶可夢則遊走輔助;風鈴的太陽珊瑚潑灑水流,治愈之力準確降落在每隻受傷的寶可夢身上,偶有重傷者也會立刻被輪機組的露子和雪香帶回船艙妥善安置。
隻有戰鬥經驗薄弱的新人水手一浩被揍得狼狽不堪,抱著卡咪龜跑得天昏地暗不分方向,哭出的眼淚之多險些觸發輕飄飄的儲水特性——小夜隻好遠遠地將皮丘毛團拋到他那顆光溜溜的腦袋上,讓電氣鼠負責保護新人,防止出現人命慘案。
幽靈還在源源不斷湧來,陰惻惻的笑聲在耳邊作響,吵得人心煩意亂。或許是不耐煩於戰況僵持,輕飄飄再度潛入駕駛室——也不知道這些家夥是如何學會掌舵的,原本平穩行駛的海王丸號時而加速,時而驟停,船體左搖右擺,站在甲板最邊緣的幸之助直接被晃飛出去,全靠大比鳥及時接應才沒有當場墜海。
船員的寶可夢們本就豪放激烈的攻擊被搖得愈發沒有章法。一個不慎,蚊香泳士拋出的真氣彈偏離路線,砰一聲打在船頭的蓋歐卡雕塑上,把它的尾鰭撞碎一截。
“不好!”
船長海部將彥麵色大變,直接喊破了音:“快把耳朵捂上——”
此言一出,老船員們全部方寸大亂,紛紛一頭栽倒在地雙手抱頭恨不得鑽進地縫裡。新人正不明就裡,突然發現甲板上形勢不對勁。
船長的搭檔之一——那隻總喜歡在蓋歐卡雕塑上打瞌睡的蚊香蛙皇麵色呆滯,如遭雷擊,愣愣凝視著受損的雕塑,大顆大顆的淚水從眼中湧出。
下一秒,難以名狀的恐怖歌聲響起。
那瞬間,小夜隻感覺神誌和記憶都被攪得粉碎。她無法描述自己究竟是感到頭痛、腹痛、翅膀痛還是尾巴痛,也記不清歌聲究竟持續了多久,自己在哪裡,今夕是何年。仿佛已經過了幾小時,又好像隻是幾分鐘——當她的意識終於勉強掙脫黑暗,頂著頭痛欲裂爬起來,往下一看,頓時被“屍橫遍野”的甲板驚住。
所有船員、所有搭檔寶可夢、所有輕飄飄和歌者蚊香蛙皇自己都趴倒在地昏迷不醒,無論是雙手捂耳的水手還是把腦袋塞進酒桶裡的豪力都沒能幸免。定睛細看,連周圍的海麵上都飄滿了翻肚皮的鯉魚王、抽搐的弱丁魚和拍不動翅膀的長翅鷗,場麵之驚悚堪比恐怖電影實景,真正的鬼水母看了都要連呼有鬼落荒而逃。
“……”
小夜雙目無神,一時隻有支離破碎的離奇念頭在腦子裡盤旋。
——幸好蚊香蛙皇沒拿到對講機,不然它能把整個終霧海唱成死霧海……
許久,船員們才陸續轉醒,捂著腦袋踉踉蹌蹌地做起戰後清掃工作。
作為滅亡之歌的首要針對者,輕飄飄們早就昏得不能再昏,被倒著拎起來都毫無反應。船員小心地避開帶有劇毒的輕紗,將這些危險的家夥一隻隻拋回海中;還有人趁機掏出精靈球抓了幾隻,決定將它們送給島上道場,為今年出發的新人訓練家上點強度。而大副和船長之間又爆發了一場關於船隻停泊位置的爭吵,直到小夜和風鈴出麵作證——確實是潛入漁船的輕飄飄擅自操控海王丸號,不是船長不認路胡亂駕駛——可憐巴巴的將彥這才逃過一劫。
“還想再回去睡一會的……結果這不是都天亮了嘛。”
幸之助打了個哈欠,不情不願地嘀嘀咕咕。
翻滾的大霧將海王丸號包裹得嚴嚴實實,可見度捉襟見肘。漫反射使人甚至分辨不清日出的方向,隻有微明的天空才能隱約昭示現在的真實時間。
“那不如就出發吧?”
“船長,今天我們要去哪裡?”
海部將彥聞言點點頭。
“你們說得對,是該出發。不過在那之前,我有個問題想問。”
船長清清嗓子,嚴肅地看著他的船員們,一字一句道。
“——這是哪兒?”
頃刻間,整艘船安靜得鴉雀無聲。大副凝固,二副僵直,水手呆滯,機匠死機,連哭泣的蚊香蛙皇都奇跡般停止了落淚,變成一具比蓋歐卡更堅硬的雕塑。
“……”
“……”
“……”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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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
小夜:對不起,這場戰鬥的最開始我應對不夠快。但是……
小夜:經曆了“噩夢中的樂聲入侵現實,真相竟是船醫早起吹笛”之類的“驚悚”事件後,看到空無一人的駕駛室中隻有船舵在轉,我下意識以為……是南國人船長迷路了,又怕被人知道丟麵子,所以回到船艙用絲線遠程掌舵。(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