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合規矩?
奚昭:“不合什麼規矩?”
月問星:“我是——”
話至一半,戛然而止。
她抿了下唇,又重複幾遍“我是”,但怎麼也不說之後的話。
到最後她索性放棄:“總之,不合禮數。我……我出去。”
見她欲言又止,奚昭似乎明白了什麼。
她能理解。
每個人的性子不同,雖說是同性,也有人會在意和對方的距離感。
“沒事,你不用出去。”她指了下角落裡的大木櫃,“那櫃子後麵很乾淨,每天都掃。我沒打濕多少,你先去換吧。”
她拿起手中衣裙比了下月問星的個子。
短了點兒,不過應該能穿。
月問星卻道:“不用,我……我不會生病。”
“不會生病,濕衣服黏在身上也沒感覺嗎?”奚昭雙手抱著衣服往前一遞,“這都是我新買的,還沒穿過。先去換了吧。”
月問星直勾勾盯著她。
那頭烏黑長發披散在臉側,露出近乎死白的臉。
也是這會兒奚昭才發覺,她不笑時臉色竟顯得分外陰鬱。
被那雙漆黑眼瞳盯著,直覺身上的每節骨頭都浸在了泥水裡。
是黏膩的冷。
出於本能,奚昭下意識將手往回收了些。
她正想說句要是用不著就算了,便聽見月問星道:“我穿不了。”
“穿不了?”
月問星垂下眼簾,幽幽道:“要燒了,才能穿。”
奚昭怔住,視線順勢落在她穿著的素色長裙上。
好像還是上回那條裙子,布料很舊,樣式樸素,連花紋都沒瞧見多少。
若說剛開始奚昭隻是覺得月問星並非惡鬼,要是性子相合也可以來往,那現在她對她就又多了些憐意。
她倆看起來年歲差不多,哪怕妖族的壽命更長,月問星死的時候也必然年輕。
這樣小的年紀就因病離世,往後的一百多年間,始終孤苦伶仃地遊蕩在月府裡。
沒法離開,見不到外麵的鮮活與樂趣。
想要什麼東西,隻能像祭奠亡人那樣靠火燒。
不光如此,她還說過隻有月圓時或是徹底見不著月亮的夜晚才能出來。
那其他日子呢?
占據多數的其他日子裡,她又在哪兒。
當她在夜裡徘徊時,會想要看見太陽嗎?
還沒往深裡想多少,奚昭就已經覺得眼前的鬼魂可憐得不行。
要是她整天隻能在晚上飄來飄去,連能聊天的人都沒幾個……
她稍作思索,隨即擰眉。
準得瘋。
瘋到在夜裡狂嚎都說不定。
也不知道月問星是怎麼熬過來的。
思及此,她快步走到火堆前。
“那就燒。”
她直接把衣服一卷,連著一雙繡鞋統統扔進火裡,絲毫沒猶豫。
“你喜歡什麼樣的都能燒。”
月問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隻能微低下頭。
幾綹長發垂落,水淅淅瀝瀝地往下滴,很快就在地麵聚成一小窪。
“我……”她不安地轉動著眼珠,忽又想起月郤的話,神情驚慌,“我還是走罷,離你太近,不好。”
奚昭不以為意:“先前有位道長給我送了張辟邪符,說是隻要帶了符就沒事。”
“可……”
“衣服都燒成灰了,現在要怎麼做?”奚昭撿了根木棍在火裡戳戳弄弄。
她在府中沒什麼朋友。
月府雖然管得不嚴,但那些仆侍都有自己的事,鮮少與她相交。
府外倒有幾個來往親密的。
不過她們都不常來月府,幾個月才能見一麵,平時最多會相互寫信。
奚昭分神瞟了眼月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