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章(2 / 2)

“哈——”幼虎往後退著,不住朝他哈氣。

不過還沒等他挨著,就有人急匆匆跑進花房。

“月郤!”奚昭倏地關緊門。

月郤一撥短劍,刃尖壓在虎崽兒的後背上。

等順著那油光水滑的虎毛抹了兩遭,再才慢條斯理地側過臉看她。

“綏綏,這東西是你弄來的?”臉上鮮少沒有笑意。

“是。”奚昭心跳未平,緊盯著壓在幼虎背上的短劍,“你先把劍拿開。它好動,容易傷著。”

“傷著這幾百年修為的小畜生?”刃尖順著脖頸滑到嘴邊,月郤拿短劍輕拍兩下那幼虎露出的尖牙,無視它眼底的怒戾,“綏綏,阿兄倒是小瞧你了,竟能不聲不響地將這東西弄進府,還藏在這角落裡。若不是我今日轉到這兒來,你還想藏多久?”

奚昭惱蹙起眉:“我知曉它是靈獸,它身上的傷還沒完全好,你有話就與我講,彆嚇著它!”

說著,便要拿走月郤手中的短劍。

月郤也由著她拿。

短劍離手後,他站起身:“是誰放它進的月府,太崖?還是那姓藺的。綏綏,你隻管與阿兄說,他們師徒倆誰騙得你做出這等子事。”

“沒誰騙我。是我看它傷得太重,就剩一口氣了,所以才放它進來。”

月郤語氣不算好:“為何沒告訴我,我也可以幫你,況且大哥很討厭這些東西。”

“就是因為大哥不喜歡,所以才沒與你說啊。要是告訴你,轉頭大哥就能知道。”奚昭挪了步,擋在幼虎前麵,“不過你放心,我隻把它養在院子裡,不會叫大哥看見它。”

“我——”月郤深吸一口氣,轉而道,“這靈獸可有幾百年修為,受了重傷也不安全。”

看模樣還是個幼獸,若非天賦異稟,很可能是什麼大妖有意偽裝。

自然馬虎不得。

“這你放心好了。”奚昭說,“藺道長檢查過,這老虎不是什麼凶獸,還給它身上佩了符——就是它脖子上掛的那個,它暫時沒法使用妖術。等它養好傷,我就送它出去。要是它願意,說不定還能和我結契,往後繼續養著它。”

月郤怔然,隨即心底湧起比方才更甚的惱意。

不僅惱,還翻湧著足以將他吞沒的酸妒。

“藺岐也知道?”他忽想起什麼,“這些天他常往你這兒來,就是因為這東西?”

“是。”奚昭從角落裡翻出狗尾巴草,逗起那虎崽兒,“多虧藺道長,幫了我不少忙。”

一口氣悶在心裡,不上不下。

月郤在花房裡走了幾轉,一雙戾眼始終盯著那小崽兒。

什麼都瞞著他。

瞞他就算了,偏偏讓彆人——還是個認識不到半月的陌生人知道。

憑什麼?

憑什麼!

他忽地停住。

“今日我還要出去一趟,不能在這兒留太久。你要喜歡可以暫且養著,但我須得再檢查一番。”

奚昭手一頓,瞬間被那小崽兒撲著狗尾巴草。

“怎麼檢查?”

月郤半蹲在幼虎旁邊,手作劍指壓在它後頸上。

“看看它是不是大妖所化。”

之前藺岐也當著奚昭的麵檢查過。

顧慮到靈獸的傷,他手法溫和,僅檢查了下它身上有沒有妖法的痕跡。

比起他,月郤就要粗暴許多,直接往它身體裡打進一股妖氣。

他道:“要是普通靈獸,這妖氣對它不會有什麼影響。但如果是大妖所化,定會被逼出原形。”

說話間,那虎崽兒一直抱著狗尾巴草啃咬,尾巴連甩直甩。

看著並無異樣。

足足過了一刻鐘,月郤終於收回手。

他勉強放下心:“暫時沒什麼問題,等我把手頭上的事處理好了,再來檢查一遍。”

過後不久,他收到了月楚臨的紙鶴傳書。

粗略掃一遍上麵的內容,他將信一折,道:“我還有些要緊事,等忙完了就馬上來找你。如果這老虎出現了什麼異常,定要記得及時找我。”

奚昭抱起虎崽兒,抬眸看他。

“阿兄,”她捏著那幼虎的爪子,問,“這事……可不可以暫時不告訴大哥?”

月郤掃了眼那不斷衝他呲牙的靈獸。

“等我回來再說吧。”他稍頓,又道,“剛讓人熬的酸梅湯,記得喝。”

似是早想到他的答案,奚昭沒出聲兒,隻順著幼虎的皮毛,靜看著他走出花房。

這之後,她在花房陪著虎崽兒玩到了晚上。她不知道月郤在它身上使了什麼妖法,又怕他會趁著晚上摸走虎崽兒,便乾脆把它帶回了臥房,又往它頸上栓了條鎖妖鏈。

這樣要是出了什麼事,還能及時處理。

但等她睡著了,睡在她枕頭邊的虎崽兒卻陡然睜開眼。

白日裡看著毫無異樣的虎崽兒,像是陡然被壓垮的草莖子,一下就蜷縮成一團。

它大張著口喘氣,渾身抖得厲害,尾巴不住甩動,皮下隱能瞧見幾縷銀白氣息在橫衝直撞,似是想要衝破什麼禁錮。

很快,有赤紅氣息交織著從它體內飛出。急速旋轉、纏繞,然後膨脹成緋色煙霧。

紅霧濃重,又逐漸消散。

霧氣之下,一具高大身軀漸漸成形。

是個年輕男人,玄黑箭袖破爛不堪,隱約可以看見正在痊愈的傷痕。

頭部纏繞著白色紗布,隻露出一雙赤紅眼眸,還有些暗紅色碎發打布帛縫隙間翹出。

他半撐著胳膊,脊背稍躬,肩背的緊實肌肉隨著急促的呼吸起伏。疼痛使然,他額上滿是熱汗,又流過麵頰,滴落在床鋪上。

他在旁邊弄出的聲響不小,呼吸又重。灼燙氣息撒在耳畔、麵頰,奚昭迷迷糊糊地睜眼。

睡意模糊了感官,她隻朦朧瞧見旁邊有東西在動,喘氣也急。

“怎麼了嗎?”她意識不清地念了句。

男人屏住氣,手搭在了腰間匕首上,另一手則抓著頸上的鏈子,想要拽斷。

隻是還未拔刀,奚昭就抬起手,指腹蹭落了頭頂的白布,掌心搭在那蓬鬆頭發上,像安撫貓犬那樣揉著。但困意到底占了大頭,動作很是敷衍。

不光揉,嘴裡還含含糊糊地說著話,從乖貓叫到乖狗狗,讓他安靜點兒睡覺,彆鬨騰。

那人被揉得身形一僵,搭在刀柄上的手也遲遲未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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