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僵硬著身子,半晌,一甩腦袋,避開了她的手。
奚昭尚還睡意朦朧的,摸了個空後索性順勢放下胳膊,又睡了過去。
身旁人的呼吸綿長清淺,那虎妖恍惚掃她一眼,咬緊牙。
渾身都疼。
那妖物的妖氣跟冷刀子似的,幾乎要將他的肺腑割成爛肉。
下午忍過一陣,如今竟翻倍折磨著他。
在心底將那妖物來回罵了幾遭,虎妖拽住扣在頸上的鐵鏈子,使勁一拽——
沒起效。
也不知這鏈子是什麼材質打的,竟連條裂痕都沒有。
他又拔出短刃,可無論怎麼劈砍鋸磨,都沒能損壞鐵鏈分毫。
他以為是跪伏在床不好用力所致,便想著直起身子再扯。
但頸子剛往上仰一點兒,鏈子就繃直了,硬生生地箍著他。
……
虎妖再度發力。
脖子都快梗斷了,鏈子也沒有要斷開的意思。
劇痛襲身,他隻得大喘著氣蜷回身子,像佝僂著背的大犬。
餘光則瞥向睡得正熟的奚昭。
真是把他當狗養了。
封了他的法力就算了,拿鏈子拴著他也暫且不說,竟還整日想著喂他吃些生肉。
生肉。
虧她想得出來。
哪處的靈獸會吃那血糊糊的腥肉。
想起盆子裡每天定時更換的新鮮生肉,他隻覺得頭更疼了,索性緊閉起眼,半張臉陷在柔軟的枕頭裡。
一片昏暗中,頭上忽然搭來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他的頭發。
力度不大,卻意外地撫平了疼痛。
虎妖怔然,恍惚間聽見她含糊不清地念道:“怎麼還打鼾啊?睡得不好麼……”
……
虎妖將呼吸壓了壓,耳朵一抖,尖上漲出薄紅。
算了。
到底是她救了他。
隻怪他化成虎形時不會說人話。
***
“它好像沒睡好,我今早起來的時候,搖了幾回都沒搖醒它——還是因為沒吃好?這些天的肉都很新鮮,怕它咬不動,我還特意打成肉糜,不過它還是不肯吃。”
奚昭蹲在鋪了絨被的竹窩旁,手順著幼虎的毛,目光則落在一邊的藺岐身上。
從早上開始,這小崽兒就沒精打采的,好似還有些發燒。她怕出什麼問題,就去找了藺岐。他剛巧今日休息,就跟著她來了玉蘭花廳。
藺岐伸手搭在老虎頸子上,同時道:“應與食欲無關。像它這等修為,有食物吃自是最好,但數年不進食也無妨。”
“那是為何?”奚昭垂眸看向閉著眼吃力喘氣的小崽兒,猜測道,“昨天月郤往它體內注入了妖氣,不知道有沒有影響。”
“或許。”藺岐道,“靈力和妖氣衝撞,難免傷它。”
靈獸近似於妖,但和妖又有不同,自出生便擁有著強大的靈力。而沒有與人定契的靈獸,往往會排斥外者的氣息。
奚昭擰眉。
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攔著月郤,不讓他碰它。
她想了想:“那要吃寧氣丸嗎?但殘存的妖氣恐怕會影響到寧氣丸的作用,還是得先用雪魄丹,等它稍微好轉了,再作調養。”
藺岐側眸看她,眼底多了幾分訝異。
寧氣丸,還有雪魄丹對化解妖氣的作用,這些都是他送她的《靈獸經》裡的內容。
那書讀著晦澀,因是古本,許多字跡也已模糊。他對靈獸了解不多,當時送她這本書,也是因為身上著實沒多少馴養靈獸的書籍。
不想她竟認真讀了,且三兩天的工夫就已能活學靈用。
他不著痕跡地垂下眼簾,素來平靜無瀾的眸中多了些欣賞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