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4 章(1 / 2)

奚昭扶著樹乾挪了兩步,直接坐在枝子上。

還交學錢?

他的話她是一個字都不信。

她眼神一轉,看向藺岐:“小道長,你要忙到什麼時候?”

“戌時。”

“戌時?”奚昭疑道,“大哥說今日戌時始在觀月樓擺宴,你不去麼?”

“不去。”藺岐說,“師父一人赴宴。”

“原來隻道君一人去啊——那過了戌時呢?你晚上要忙其他事嗎?”

“今日功課已畢。”

這意思就是晚上有空閒了。

奚昭有意掃了眼正在檢查陣象的太崖,忽問:“那我在這兒待一會兒,行麼?”

果不其然,未等藺岐應聲,太崖就已抬起眼簾看她。

太崖問:“奚姑娘也不去觀月樓。”

奚昭點頭:“不去。”

他便又道:“不是盼著那薛家人來麼,如今既然已經到了,怎又不去?”

“大宴上規矩多,不愛去。”奚昭往後一靠,倚著梧桐樹乾,手裡把玩著一塊玉佩,“而且我還在喝藥,不知有多少忌口,去了也吃不了什麼。”

多餘的話她沒說。

但見她眉間似有不快,藺岐心有猜測——

她多半是不想和月家兄弟打照麵,才不願去觀月樓赴宴。

他不免又想起月郤。

依著她的囑托,昨夜裡他去照看那靈虎時,給月郤帶了話,說是她身體已無礙,無需守在門外。

話時帶到了,但等他從玉蘭花廳回來,月郤竟還在那兒。直到他淩晨離開,他也一步未動。

看那模樣,並不像是有意害她。

藺岐斂下心神,轉而道:“如今身在月府,想去何處自是隨奚姑娘的心意。”

話音剛落,太崖忽截過話茬:“今日天好,倒讓我想起幾l十年前的一樁事。玉衡,為師記得也是這般好晴天。”

藺岐知道他多半又要胡言亂語,但還是順著他的話往下問:“何事?”

太崖卻看向奚昭,笑道:“幾l十年前在度朔山——那山也是去往鬼域的一處大門,在度朔山附近遇著了一個惡鬼,據說在外邊兒遊蕩了百多年,剛被鬼差捉住,就又跑了。遇著我們的時候,頸子上還掛了條鎖魂鏈。”

奚昭:“鬼魂晴天也能在外頭亂跑?”

“小鬼散魂不可,但那鬼已是數百年的修為。什麼天都敢四處亂跑,隻不過若他不想,普通凡人就瞧不著他。”

太崖稍頓,又接著往下說。

“那大鬼不知吃了多少生魂,又害了多少人,好一副窮凶極惡的作派,鬼差也敢咬上兩口。但到了我這小徒的手下,自知打不過他,便開始哭哭啼啼地求饒。

“一會兒說自個兒還記掛著生前的親眷,想再看一眼,一會兒又說定當改邪歸正,往後再不害人。說來說去,就盼著玉衡能饒過他,放他一條生路。”

他聲音好聽,語氣也隨意而鬆泛,很容易叫人陷進其中。

但他無端聊起這事,奚昭總覺得他沒安好心。

再看藺岐,已是臉色冷然。

他道:“師父,已是往事。()”

太崖笑說:有些事不是越琢磨越有趣?——當日我這徒兒本打算用符了結了那惡鬼,但那鬼磕頭如搗蒜,他一時心軟,竟真有饒過他的意思。符也不用了,反倒拿言語勸誡。?()”

藺岐的神情冷得跟快結冰似的:“道君。”

“不願提麼?”太崖牽起一條紅色細線,纏繞在指上,“是因為剛想放過那鬼,就叫他捅了一刀?”

藺岐垂手:“道君有話直言,何須彎彎繞繞講些其他事。”

說話間,八方道玉盤飛速旋轉,連同五行符筆一起消散成赤紅氣流。

最後凝成玉器,懸掛在了他腰間。

“為師不過是在想,過了這麼些年你也理應長些教訓,不會再輕易受人蒙騙。”太崖複又將手攏在袖裡,還是一副閒散道人的模樣,“——是麼?”

“岐自知分寸。”

話落,太崖就收著了一封紙鶴傳書。應是月楚臨邀他赴宴,折了信後就說要走。

奚昭趴在樹上盯著他,腿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

等人沒影兒了,她擠出聲輕哼:“你師父是覺著我不該來找你。”

藺岐走至另一處,又拿出玉盤。

“師父言行輕潑,不過行事向來謹慎。若得罪了奚姑娘,岐代他道個不是。”

奚昭一手撐臉。

藺岐看著是有些煩他師父,但兩人關係應不錯。

她話鋒一轉:“小道長,你師父說他練過馴蛇的法術,是真的嗎?”

“未曾聽聞。”藺岐心覺不對,多問了一句,“何種法術?”

“他說要在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分彆找四處蛇窩,每日恭恭敬敬地拜三拜,再敬三碗酒,酒還得是上好的寒潭香。如此持續半年,就能讓天底下的蛇都聽我的話了。”

藺岐沉默片刻,終道:“師父是胡言亂語。”

……

她就知道!

果然是在唬她。

她又問:“那寒潭香?”

藺岐:“是他最愛喝的酒。”

奚昭:“……”

狗道士什麼毛病!

*

觀月樓。

天際已燒起晚霞,昏暗的光攏著整座樓閣。

大宴已擺起來了,樓閣過道裡全是仆人上上下下。月郤靠在三層樓的廊道邊上,時不時就往下瞥一眼。

但望了十來回,樓下的小道上就是沒出現他想看見的人。

他實在等得不耐煩,隨口叫住一個奴侍:“綏——小姐那兒沒去遞信?都快到時辰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回少爺,信早些時辰就送過去了。”

“你再去——秋木,過來!”陡然看見秋木,月郤眉頭漸舒,“

() 綏綏還沒過來?”

秋木:“少爺,姑娘她……她說身子不大舒服,就不來了。方才我和大少爺說過呢,他已經知道了。”

月郤眼一沉,嘴角壓了下去。

他自是想去看看她,又怕惹她心煩。

昨夜不就是這樣麼。

隻要他進屋,她就連氣都喘不過。

其他的倒沒起疑心。

他清楚奚昭和薛知蘊玩得好,如今薛知蘊好不容易來一趟,想來她確然是身體不適才沒法赴宴。

想到這兒,他強壓下情緒,說:“等緩過這陣我再去看她。你再跑一趟,看著她把藥吃了。等等,你回來,不急著走。先去找樓上找鶴童,找他把那盅桂花酸梅湯裝著,一並帶去。剛熬的,那些藥吃了苦,多少喝點兒也好開開胃——對了,她既說不來,那廚房下午都備了什麼飯菜?”

“這……”秋木麵露難色,“之前姑娘說不來,我便想著還是照常送飯。但姑娘說不餓,用不著送。”

“不餓?”月郤忽想到什麼,臉色越發難看。

“那中午呢?”他沉聲問,“中午的飯,她吃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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