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二合一)(1 / 2)

隨著月楚臨落下問語,月郤的臉色也越發僵凝。

他再顧不得渾身灼痛,強撐著坐起身。往常高束的頭發眼下隨意披散,磨沒了意氣,反顯出些頹然張皇。

“大哥……你,你全都知道?那你為何——”他急切地在夜色中辨著兄長的臉,想要看清對方神情如何。

但還是模糊一片,甚而連語氣都沒多大變化。

月楚臨的問語落在頭頂:“阿郤,若不問,為兄怎能知道你會這般瞞我?”

“我……我隻是——”

“隻是覺得若被我知曉,定會苛責於你。”月楚臨截過他的話茬,“害怕叫我發現,斷了你一人的來往,是麼?”

月郤咬牙:“這幾日鬼域的人也在太陰城,再太平不過,帶她出去也不算危險。”

“阿郤,”月楚臨的聲音陡然冷下去,“你還沒回答我,你與奚昭,何時有了私情?”

“沒有,沒有!”月郤麵色慘白,急急否道。

“沒有?”月楚臨輕笑一聲,“事已至此,你還在騙我。”

“沒有!”月郤陡然拔高嗓子,但因本命靈火離體,下一瞬就跟曬蔫了的樹苗似的,癱倒在床。

眼前一陣陣發黑,他下意識去抓月楚臨手中的琉璃球,卻怎麼也挨不著。

見月楚臨一動不動,他索性收回手,無力蜷在床上。

緩過那陣陡來的暈眩,他道:“當時是怕被你看見,所以才……才那樣,是不得已為之。而且綏綏她……並不喜我。”

月楚臨聽出了他話裡的彆意:“但你心悅於她。”

月郤不作聲,並未否認。

月楚臨沉默片刻,忽轉過身。

“阿郤,若你耽誤了要事,便是血緣,為兄也不會留情。”他將那枚琉璃球握在掌心中,“既然事關性命的東西也能隨意給出去,那便暫且交由為兄保管吧。何時知錯了,再還給你。”

他帶著本命靈火出了門,月郤忽覺疼痛更甚,渾身的骨頭都仿佛放在了旺火上炙烤。心跳重到他自己都能聽見,最後一點力氣也抽離乾淨,像極被攔腰斬斷的樹,生命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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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聽太崖說月郤沒什麼大問題,但奚昭夜裡總想著這事。第一日天剛蒙蒙亮,她就去了他的院子。

平時來這兒L,還沒到院子,月郤的隨侍鶴童就會提前跑出來笑著迎她。

但昨夜來時沒看見那小童子,今天院裡也靜悄悄的,聽不見半點人聲。

奚昭打量四周一陣,確定沒瞧見鶴童的身影,索性直接進去。

最後是在臥房裡找到了月郤。

早在臥房門外,她就聽見了低低的呼吸聲。和破了的舊風箱差不多,乾澀嘶啞。

她察覺到不對,推門而入。

大熱的天,這屋裡跟蒸籠似的,待上兩三息就能讓人冒汗。

而月郤還和昨晚那樣躺在床上,地上有些白瓷碎片——應

是他想喝水,但沒夠著,摔碎了杯子。

他意識不清地蜷著,渾身像是被水洗過一遭,熱汗止不住地往外淌。麵頰燙紅,嘴唇卻慘白乾裂。

更為可怖的是,他露出的皮膚上綻開了血紅的花紋,從頸子到手臂,如朱筆畫成。

細瞧之下,那些花紋竟真在朝外滲血。不光是血,還有淡淡的銀白氣息不斷外泄。

奚昭被這境況驚著,躬身喚他:“月郤,月郤?能聽見我說話嗎?”

月郤恍惚睜眼,轉瞬又闔上。

“綏綏……我沒事。”他聲音小得幾乎聽不見,“睡會兒L,就好了。”

這還叫沒事?

再這樣燒下去人都快熟了吧。

奚昭打了些溫水來,正準備喂給他喝點兒L,卻發覺他頸子上空空蕩蕩。

鏈子沒了。

她眼皮一跳,問他:“月郤,鏈子哪兒L去了,是不是有人來過?”

月郤已經燒得糊塗,隻含含糊糊說些“沒事”之類的話,連眼睛都睜不開。

詢問無果,奚昭隻得先喂他喝水。

他囫圇咽水的空當,奚昭在地上發現了那條紅色係繩。

被扯斷了,唯有琉璃球消失不見。

她又去看月郤的脖頸。

後頸子上勒著紅痕,想來那人是硬生生從他脖子上拽下來的。

她不知道那枚琉璃珠到底是什麼。

但既然能壓製住禁製,月郤又離不得它,定然藏著不小的靈力。

多半是裡常寫的內丹之類的東西。

細想之下,她心中漸有猜測。

要命的東西被拿走,他卻沒說什麼多話。

那就隻有一個可能了。

奚昭放下水杯,盯著床鋪上不甚清醒的人。

若非必要,她不想和月楚臨打交道。畢竟來往一多,不免被他瞧出端倪。

但現在他拿走了那珠子,多半是為懲戒月郤,那她就必須想法子弄清他有沒有在懷疑她。若有,又懷疑到了哪一步。

思及此,她幫月郤把窗子打開,又備了些水在旁邊,便轉身去了月楚臨那兒L。

在月府的一年多裡,她來月楚臨院子的次數屈指可數。

他喜靜,院落也建得幽深。長廊回環折繞,等她到時,已是烈日高懸。

她先是去了他常待的水榭,沒人,便又去書房。

但書房也空無一人。

奚昭站在門口,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身後便有人喚她——

“昭昭?”

陡然聽見月楚臨的聲音,奚昭倒也不慌。

她轉過去看向不遠處身著銀白錦袍的男人。

神情如常道:“大哥。”

月楚臨垂下眼簾,麵上一派溫和。

“十天半月不來一回,今日怎麼得空來看大哥?”

奚昭打量著他的神情。

並無異樣。

斟酌著開口:“我來幫阿兄拿東西。”()

他又丟了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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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她說,“我今日去找阿兄,見他像是生了重病,就想去請醫師給他看看。但他說沒事,隻讓我來找你拿樣東西回去。具體是什麼,他也沒告訴我。”

月楚臨默了一瞬。

“隨我進來吧。”他輕聲道。

他從身前過時,奚昭隱約嗅見股清雅淡香。她沒大細聞,跟著他進了書房。

濃鬱墨香將先前那清雅氣壓下,月楚臨指了指一旁的桌椅,說:“天熱,那兒L有些果子,看看有沒有合你口味的?”

奚昭瞄了眼。

桌上好幾個果盤,裡頭的確堆了不少,什麼青果棗子、杏子葡萄、枇杷荔枝……不論常不常見,這季節裡能熟的水果都擺了些。

她也不客氣,分外自然地走過去,撚了顆葡萄往嘴裡一丟。

“大哥,阿兄要的是什麼東西啊?為何會在你這兒L?”她問。

月楚臨翻開本簿冊,用墨筆細細勾畫起來。

他沒說拿走的到底是什麼,隻道:“他犯了些錯,所以要罰他。”

“什麼錯?他沒與我說。”奚昭挑中顆桃子,正準備用小刀削皮,身前便攏來道陰影。

不知何時,坐在桌前的人已悄無聲息地走至她跟前。

“我來吧。”他拿過小刀削起果皮,“一年多前的那場狐患,有隻狐狸偷跑了出來。本是太陰門的事,他卻要橫加乾涉,故此罰他。”

那修長的指壓在刀柄上,奚昭瞥了眼,在他掌心處瞧見條淡淡的紅痕——和月郤脖子上的差不多。

想來應是扯掉紅繩時勒出來的了。

她收回視線,問:“大哥要罰他多久?”

月楚臨削好皮,將桃子切成幾瓣,放在盤中。

遞給她後,他坐回桌前,又提筆勾閱。

“待他知錯。”他稍頓,“他私自出府一事,可有向你說起過?”

奚昭咬了口桃子,細細嚼過咽了,才說:“沒有,我也是剛剛才知道。”

“昭昭,他要與你說什麼怪話,無需搭理。”月楚臨話裡話外都顯著關切,“若阿郤欺負了你,可以隨時告訴大哥。”

“他欺負不到我頭上來,可大哥——”奚昭一手托臉,盯著那如鬆背影,“你很忙嗎?為何說話時看都不看我一眼啊,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背後也長了眼睛。”

回想起來,好似他總是這樣。

與她說話時,他很少看著她。即便兩人麵對麵,也鮮少看她眼睛。

月楚臨手中的筆忽然一頓。

筆尖在紙頁洇開墨跡。

良久,直至墨團遮掩住好些字,他才放了筆。

再側過身時,那雙長眸裡已沉進親和笑意。

“是大哥壞了禮節,以背示人確然不當。”他道,“好些日子沒來看你,身子可好些了?”

奚昭點頭:“好多了。我聽阿兄說,是大哥

() 你請了醫師來。”

“事務繁多,隻能請醫師照看,昭昭彆怪大哥。”月楚臨溫聲問道,“薛家人來府裡也有一段時日了,可還習慣?”

奚昭:“知蘊常找我玩兒L。不過這兩天她太忙,整天在外頭,幾乎沒碰麵的時候。我想想……上回她說今晚可能有空,興許來找我。”

“你願意與她交好,自是好事——與她同來的還有位夫子,昭昭見過他嗎?”

“上回他來的時候見過,這回倒沒怎麼碰過麵。不過……”奚昭猶豫片刻,還是說了實話,“我不喜歡那人,能不碰見也好。”

她這話說得直接,已有些貶損月家客人的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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