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二合一)(1 / 2)

他二人待的地兒離主街有些遠,僅分得星點燈火,瞧何物都朦朧。

但因挨得太近,奚昭將月郤的麵容看得分外清楚。

神情恍惚,但又竭力盯著她,眼神裡滾著妄將人吞沒的熱意。

掌在腰後的手也是。

泛燙,火一樣灼燒著。

奚昭笑他:“方才不還說那凶狐是弄虛作假?現在又信了他的話。”

月郤將她箍得更緊,有一陣沒一陣地蹭她的臉。

“綏綏……抱一會兒阿兄吧。”

奚昭分神瞟了眼他身後。

影綽燈火裡,原打算往這兒走的那人瞧見他倆抱在一塊兒,頓時反應過來什麼,調頭就往回走。

而更遠處的月楚臨仍望著這邊,也不知是在瞧他們,還是在看彆的。

她低下腦袋,一條胳膊圈在月郤頸上,另一手則使勁兒把麵具往下壓。

麵具下沿磕在月郤頭上,他含含糊糊地喊疼,又蹭她的臉。

奚昭還是頭回瞧見他這樣,又覺新奇,又覺好玩兒。

她捏了把他的臉,順便捏了捏那泛燙的耳朵,低聲說:“月郤,你好像不大對勁。”

她探不出他的靈力,卻莫名感受到他的生命力在漸漸消失,像是塊緩慢熄滅的炭火,正迸出最後一點火星子。

月郤沒應聲,隻由著她捏,臉貼著她的掌心。

他好像把勁兒全用在了抱她起來的那一下,很快就脫了力,沒多久就將腦袋靠回肩上,低低喘著氣。

餘光瞥見月楚臨他們走了,奚昭拍他的肩:“月郤,他們走了,可以放我下來了。”

月郤一動沒動,僅能聽見低促的呼吸聲。

“月郤?”奚昭又推他一把。

沒使多大勁兒,他卻跟紙片人似的,被那股力推得往後倒去,重重摔在地上,那惡鬼麵具也碎成兩半。

他鬆了手,奚昭也險些摔倒。踉蹌兩步站穩後,她兩三步跑上前,蹲下身叫他:“月郤?月郤?”

可無論她怎麼喊怎麼拍,地上的人都沒反應。方才就燒紅的臉,這會兒更是變得滾燙,跟快熟了似的。再探脈搏,竟跳得又重又快。

該不會要死了吧?

猶疑之際,月郤腰上的封邪囊忽地一動。裡頭的惡狐突然開始劇烈掙紮,仿佛隨時都有可能衝出來。

她直接取下封邪囊,攥緊袋口,往地上摔了兩摔。動靜漸小,便又往上麵貼了好幾道辟邪符。

幾道符一貼,最後一點細微聲響也沒了,她這才重新把封邪囊係了回去。

一番折騰下來,月郤還是沒醒。

奚昭本想將他拖回去,但他太重,路上又都是些細碎石子,不好走。她攥著領子拖了沒多遠,就累得直冒汗。

不行。

她就勢往地上一坐,捂著嘴咳嗽不止。

根本拖不動。

繼續耗下去,估計人得當場交代在這兒。

還是得找外援。

-

兩炷香後。

太崖掃了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月郤(),又看向奚昭。眼底含笑▓[((),但瞧不出多少好意。

“所以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幫你把這人帶回去?”

奚昭誠實道:“我本來想去借輛板車,但在附近逛了圈沒有,而且就算能推他回去,也不好進府。”

太崖將手往袖裡一抄,卻道:“若我沒記錯,奚姑娘今日才給了我一耳光。打完人再叫他來幫忙,這算什麼道理?”

奚昭:“道君心寬,想來不會計較這些。”

現下隻有他還算清楚她的處境,除了他也再沒更合適的人選了。

太崖的視線不著痕跡地劃過她戴著的頸鏈,若有所思地停了一瞬,複又移開。

“是他帶你出來的?”他問。

奚昭點頭。

太崖往後一倚,懶懶靠在牆上,眼梢挑笑:“奚姑娘,這一樁莫不是也要替你瞞著。替你左瞞右瞞,不知情的還以為我與你才是故交,而非見遠。”

奚昭不想與他多費口舌,乾脆從懷裡取了些靈石出來,選擇最直接的交流方式:“自是不讓道君白幫忙。”

先前她也奇怪太崖為何時常將金銀掛在嘴邊。

他師徒二人,無論儀表還是氣度,都與太陰城裡的世族子弟沒什麼區彆,甚而要更矜貴些,並不像是缺錢的樣子。

但來往久了,她才瞧出些端倪。

除了身上的玉飾寶器、華貴衣飾,他們再無多餘的錢財,連靈石都拿不出多少。

活像在逃難。

太崖掃了眼她掌心中的靈石。

皆是上品。

這算什麼。

打了個巴掌再給顆糖?

他垂下眼簾,含笑拿過那些靈石。

“一如當日所言,奚姑娘若有事相求,金銀皆可。”他轉而走至月郤身邊,手作劍指搭在他額上,同時道,“我以為你會趁機離開。”

奚昭沒說話。

她其實也想過就此逃跑。

但她沒弄清月郤給她的琉璃球究竟是什麼,又為何能壓製住禁製。

要是這琉璃球在逃跑中途失了效,那豈不是自討苦吃?

看著淡黑色的氣息不斷注入月郤的額心,奚昭蹲在太崖身邊,突然叫他:“道君。”

太崖頭也不抬:“何事?”

“你和藺道長是在逃難嗎?”

“……”太崖掃她一眼,“奚姑娘問得未免太直白。”

奚昭偏過頭看他。

白日裡打他時沒用多大力氣,但他頰上到現在都還浮著淡淡的紅。

她忽然冒了句:“你我之間,何須說些拐彎抹角的話。”

太崖輕笑。

“我竟不知自己已和奚姑娘熟稔至此了。”他頓了半晌,又說,“算是。”

聽得“算是”二字,奚昭更起興趣:“何故逃難,

() 是和薛家結了仇?”

上回藺岐見著薛知蘊,還躲她來著。

“倒沒那麼嚴重。”太崖輕描淡寫地說,“不過是有人在背後追殺,擔心薛家出賣罷了。”

什麼??

奚昭麵露錯愕。

什麼追殺?

她以為太崖二人和薛家頂多有些過節,需要避著走罷了,可從未想過能與性命扯上乾係。

而且要真是這原因,月楚臨竟還讓兩邊的人同時住在月府裡。

月府是挺大的,但是……

他怎麼敢的啊!

足怔了半晌,她才艱難開口:“你們……是逃犯?”

這話引得太崖失笑。

“是逃犯,賞錢還不少——怎的,奚姑娘後悔惹上我那徒弟了?不……”他稍頓,斜泛的眼神裡透出幾分揶揄,“依著奚姑娘的性子,怕不是在合計著出賣我和玉衡,換些跑路錢。”

奚昭沒理會他的揶揄。

她眼下更關心另一件事:“追殺你們的人是什麼來頭,又是為了什麼追殺你倆?”

太崖將注意力移回月郤身上,語氣淡淡:“若讓我那徒兒來應你,多半要說出‘我無錯,是無故惹來禍端’之類的固執話。但既問我,也隻能答些兔死狗烹的廢話。”

奚昭琢磨著他話裡的意思,最後說:“道君。”

“又有何事?”

“之前就說了,咱倆之前沒必要拐彎抹角。”

太崖:“……”

他收回手,指尖的淡黑妖息消散不見。

“那些人找不到月府來——月郤的情況不算好,先回府吧。”他看向奚昭,忽補了句,“等回去了,把你頸上的鏈子給他,讓他戴著,不用多久便能好轉。”

這般神秘,連誰在追殺都不願說麼?

聽他提起鏈子,奚昭下意識拈起那枚琉璃球:“這個?我還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

太崖正打算拎起月郤,聞言一怔。

“他沒與你說?”

奚昭搖頭。

太崖低笑出聲。

“那是他的東西,奚姑娘要是好奇,何不問他?”他一把拉起與他個子差不多的少年,又朝她伸手,“奚姑娘是自個兒回去,還是隨我一起?”

奚昭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太崖便將月郤扛在了肩上,另一手抱起奚昭。

轉瞬就消失在原地。

***

太崖帶著他倆悄無聲息地回了月府。

他也沒騙人,奚昭把那條琉璃球鏈子戴在月郤頸上後,他的狀況就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好轉。

見他還是昏迷不醒,奚昭說:“還是得去請醫師過來。”

“不用。”太崖掃了眼躺在床鋪上的人,“醫師來了也沒用,讓他安靜歇會兒,至多明日就會恢複如初。”

“當真?”

太崖似笑非笑:“我還在月府。”

言外之意,就是倘若月郤出了什麼事,他也脫不了乾係。

自然不會拿這事騙她。

奚昭這才放心。

看見月郤滿頭是汗,她原想打些溫水來擦擦,卻聽見太崖道:“他現下需要靜養,沾染不得旁人氣息。若想看他,不妨明日再來。”

奚昭也發現了,好像她一旦靠近他,他的呼吸就會變得格外紊亂。

思及此,她索性和太崖一道離開了月郤的院子。

兩人同行一段,快至分叉口時,忽在不遠處的牆邊瞧見道人影。

是藺岐。

他應是剛結束禁製檢查,正將八方道玉盤係回腰間。

奚昭原想裝作沒看見,不想藺岐似有察覺,從夜色中投來打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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