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書架、床鋪……甚至那角落的花盆上,都臥躺、懸掛著漆黑長蛇。那些蛇都高高仰起身子,頭部膨大。無數雙蛇眸陰森森地盯著他,一副亟待攻擊人的模樣。
嘶啞的蛇鳴比夏日的蟬叫還響,充斥著整間屋子。
月郤聽得耳朵發麻。
他眼神一移,看向坐在角落的太崖。
秋天黑得早,這會兒已經暮色四起。昏暗天光下,瞧不太清他
的神情,隻隱約看得出他麵含笑意。耳墜微晃,上麵細繡的蛇紋折出淡色金芒。()
月郤沒進去,蹙眉喊他:你亂發什麼瘋?弄得滿屋子都是蛇,若誰不小心闖進這蛇窩裡,豈不是被咬得爛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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角落裡的人一動不動。
反是房裡的蛇群,已晃動著身吐出猩紅蛇信。仿佛他再動一下,便會爭相攻上。
月郤對這些黏膩冰冷的毒物著實心有排斥。
他厭嫌地瞥了眼,就近踢開一條快要爬至身邊的毒蛇,又抬眸看向太崖:“妖道!聾了不成?”
好半晌,太崖才恍惚側過眸。
“月二公子……”他輕笑,“何時來的?今日倒稀奇,有空來我這兒。”
月郤:“……”
合著剛才根本沒聽見他說話是吧。
他忍著懟他的衝動,說:“你先把這些東西收回去,若是放跑一條,不知要惹來多少麻煩。”
太崖緩緩起身。
隨他動作,那些絞纏、嘶鳴的黑蛇接連散成黑霧。
不久便都消失不見。
他攏起胳膊,將還在流血的手藏在袖中。
“月二公子有何事找我?”
月郤四下打量一番,確定房中一條蛇都沒了,才進屋,關門。
“就為先前說的那事。”他雙手一環,背靠著房門,“我找了祛除影瘴的法子,本來想問幾位叔伯,但又怕走漏風聲,便隻翻了些族書。現知的法子僅有一個,就是將影子封入影海,但那需——”
“生魂獻祭。”太崖道。
“對。”月郤說,“先把影子割斷了,再用生魂獻祭,以打開影海大門。如此,就可以把畸變的影子封入影海。”
“是麼……”
“等等!”月郤突然反應過來,“所以兄長留下綏綏,是要拿她……?”
所謂生魂獻祭,並非定要是影子的主體,亦可以拿旁人的魂魄。
而現在兄長的影子已然畸變,又不會像月問星那樣自戕,便隻可能借助旁人性命。
腦中陡然出現這念頭,月郤越發確信,攏緊的眉宇間漸有惱意。
既是自個兒選了修習控影術法,如何要拿旁人的命來擔這風險!
他愈想愈氣,轉身便道:“我去問他!”
“站住。”太崖叫住他。
月郤頓住:“怎的?”
“此事沒你想的那般簡單,一個影子罷了,見遠不至於做到這種地步。”太崖倦聲道,“況且你去找他,要說什麼話?擺明了質問他麼,又或是想討著什麼回答?”
“我——”
“月二公子,你若有心與我聯手,就爽快些棄了那莽撞腦子,我說什麼你便做什麼。花些無用心思,隻會適得其反。”
月郤不悅蹙眉。
這話聽著,倒像是在貶損他動腦子還不如不動。
也是這時,他才發覺太崖竟化出了蛇瞳。
那陰冷打量落
() 在身上(),有如毒蛇纏繞在頸上□[((),勒得人難以喘息。
他儘量忽略著竄至背上的陰寒氣,問:“那你說如何。”
“彆急,彆急……”
太崖緩緩摩挲著指節,一下接一下地碾著那被扇箭割開的傷口。
尖銳的刺痛使他越發清醒,思緒也漸漸理清。
“月二公子,影瘴的事暫且放在一邊,眼下有另一樁事要你去做。”
月郤:“你說。”
太崖:“見遠讓你追查那香的來曆,便是已經起了疑心。”
月郤頷首。
確然。
即便他暫且瞞著此事,但兄長都讓他來寧遠小築查那迷香了,顯然已經心生懷疑。
就在白天,兄長還問過他有沒有仔細搜過寧遠小築。
“僅是起疑,還未查著明顯的證據,尚不至於追究到我的身上來。”太崖稍頓,“隻是奚姑娘那邊難辦些。”
“怎麼說?”
太崖:“見遠已生疑心,定會加快動作。即便一時半會兒取不出奚姑娘的魂魄,也有可能使其他手段——況且你之前也說了,玉衡這幾日總往她那兒跑,免不了惹人注意。”
月郤思忖一陣。
確然是這個道理。
他想了想:“還是該先找法子帶她出府。”
也免得兄長對她不利。
“是了。如今她也是舉步維艱的境地。”太崖緩聲道,“你若有空,何不多去看看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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