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秉舟說完,這臨時打掃出來充當書齋的屋子瞬間陷入死寂。
奚昭不知該如何開口。
她清楚緋潛現下處於什麼境況,隻是沒想到這人能看出來。
她瞥了眼緋潛。
卻見他稍低著腦袋,耳根透紅。嘴也微張著,嗬出灼燙吐息。
好一會兒,他終於反應過來薛秉舟話中的意思。
他抬眸睨著眼前的鬼:“你胡說八道!”
薛秉舟蹙了眉,語氣寡淡:“我所說並非虛言,你現下是——”
“住嘴!”
緋潛打斷他,眼神根本不敢往奚昭那兒瞥。
不知是因憤怒還是燥熱,他的胸脯劇烈起伏著。
“你就是胡說八道!”
薛秉舟盯他半晌,漸舒展開眉。
他自言自語般道:“多數大貓脾氣確然如此。”
緋潛:“什麼?!”
他正欲罵這多管閒事的鬼,就感覺尾巴尖陡起陣酥麻,一直竄上後腰。
渾身的氣力都被這突來的刺激消去大半,他咬緊了牙,忍著失穩的呼吸,回身望去——
身後,奚昭一手攥著他的尾巴。
“緋潛,”她晃了晃那毛茸茸的虎尾,“你能不能管管你的尾巴,往我背上打好幾次了。”
他明明背朝著她,可尾巴卻跟自動定位一樣,不論她往哪兒挪都會跟著追上來。
隨她搖晃,那股遊竄在虎尾上的癢麻更甚。
緋潛幾欲忍不住急促的呼吸,支支吾吾地說:“我、我不知道。”
說話間,他的心跳一陣快過一陣,耳中也嗡鳴不斷。
他再忍受不住,一把握住了尾巴上截,將它拽了回來。
薛秉舟看著那高高大大的男人,隨後視線移向奚昭。
他忽問:“你們是妖侶?”
奚昭搖頭。
“也是。”薛秉舟麵無表情,“你身上有另一人的氣息。”
他剛開始一直沒感受到。
但許是緋潛的緣故,將那蟄伏的氣息逼了出來。如同在密林間搖搖晃晃直起身的蛇,陰冷強勢地阻擋著外息靠近她。
奚昭知曉他說的是太崖,也懶得解釋。
反正再過兩天,那道元陽之氣就該散儘了。
薛秉舟思忖著以往養貓鬼的經驗,說:“可以撫摸他的後背,或是讓他多消耗些精力。”
緋潛微躬著身,怒睨向他。
不是,這人把他當什麼了?
“我是妖!”他惱道,“現下是——嗯……”
“人身”兩字兒還沒來得及說出來,他就感覺到背上覆來一手,生生斷了他將要脫口的話。
緋潛渾身一抖,餘光瞥見奚昭抬了手,正輕撫著他的後背。
他低下泛燙的臉,忍著往她身上貼的衝動,眼睛卻不自覺地眯起。
沒過多久,他便耗儘了耐心,任
由自己陷在那快將他溺斃的快意裡。()
他轉身躬了背,一把抱住奚昭,腦袋埋在她的肩窩裡,尾巴跟過了電似的連抖直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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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會兒,許是嫌太彆扭,他索性將她抱了起來,使她坐在了桌上。
“奚昭……”他含含糊糊地喚道,毛茸茸的虎耳在她頸側來回地蹭。
奚昭覺他好玩兒,捏了下那發燙的耳朵。又將手移至下頜,拿虎口卡著,迫使他抬起頭。
“難受?”她問。
緋潛點點頭,失焦的視線落在了她臉上。
不知怎的,他忽想起上回隔著窗戶,看見她與藺岐待在一塊兒的場景。
從心底漸生出一股連他自己都辨識不清的渴念,可旋即又記起太崖的話。
——就如貓犬親近主人,又下意識排抵旁人。
——你仍視她如契主,不過也僅此而已了。
僅此而已嗎?
他晃了晃腦袋,將那陣不該有的旖旎心思晃走。
對待契主,確然不當如此逾矩。
但就在這時,奚昭像逗貓那般輕撓了下他的下頜。
“昨夜裡不是好些了麼,今天怎又成這樣了。”
“我不知道……”緋潛眯起眼,甩動的長尾纏上了她的踝骨,隔著褲管兒不斷收緊。
薛秉舟在旁看著他倆。
突地,他往前兩步,將手按在了緋潛的肩上。
緋潛原還覺得如置身暑日,僅能靠著奚昭的觸碰舒緩滿心燥熱。
直到一隻手搭在了肩上。
說是手,卻沒有絲毫溫度。掌心帶著凍骨頭的鬼氣,如一把鋒利尖刀,猝不及防地紮在了他的肩頭。
很快,那縷鬼氣就流竄至四肢百骸。
緋潛眼眸微睜,打了個冷戰,渾身燥熱散得乾乾淨淨。他忽覺從頭到尾都仿佛浸在了冰天雪窖裡,連神智都清醒不少。
因著與他靠得太近,奚昭也感受到了那陣鬼氣。
寒意覆上的瞬間,她往後稍傾去身子,同時推開了緋潛。
緋潛被她推得往後退了兩步,站穩時仍舊寒顫不止。
方才是什麼?
他倏然偏過頭,看向薛秉舟。
薛秉舟不動聲色地迎上他的視線,垂手,語氣如常道:“勾魂時偶爾碰見發熱難受的貓,會這樣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