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歸想,奚昭終還是收下了那袋金葉子。
屆時在寨外布陣得用符籙,這袋金葉子應當能換回不少。
見她收下,元闕洲才又道:“如今寨中已有不少人,如果帶著他們下山,避開那些守衛應該不難。”
奚昭稍怔:“小寨主要趕我們下山?”
“並非。”元闕洲溫聲道,“隻是你也看見了,如今伏辰寨內亂不休,我又拖著這一副病軀,實難庇佑山寨。思來想去,你們若不願去其他山寨,還是離開為好。”
奚昭卻道:“小寨主有這功夫操心我們的去處,不如多歇會兒,也好省些氣力拿來喝藥。”
元闕洲輕笑一聲:“喝藥也需力氣?”
奚昭點點頭,毫不客氣地說:“小寨主現下看起來連呼吸都需要力氣。”
要不是緋潛說他修為不錯,她都想直接將這人當吉祥物放寨子裡了,左右人好看聲音也好聽。
元闕洲眉眼溫柔地應道:“若如此,的確需要休養。”
奚昭又從芥子囊拿了些辟邪符出來,遞給他:“這山寨上陰氣重,小寨主可往房屋外貼幾張,最好身上也佩一張。”
元闕洲稍怔,片刻後才接過:“竟不知奚姑娘還懂這些?”
奚昭:“勉強了解。”
其實是薛家兄弟告訴她的,說什麼這山頭上冤魂不少。
她不知真假,但做些防衛也聊勝於無。
元闕洲笑著道了聲多謝,又咳得麵色薄紅。寒風漸起,他再不多留,道了聲彆後轉身便離開了。
沒走多遠,他忽感受到一陣濃厚妖氣,便腳步一頓,側眸望向右方。
望了陣,他突然一轉身,朝那處走去。
行了約莫一裡地,元闕洲停下。
他對著一窸窣作響的灌叢道:“此處是結界陣眼,沒有什麼值錢有用的物件兒。我見你在這兒轉了足有半個時辰,緣何不走?”
話落,那灌叢的枯枝抖動兩陣,逐漸化出人形。
是隻皮膚褐黑的壁虎妖,那妖雙手一拱,姿態放得低,語氣卻不客氣:“元寨主,我還以為您已經跑了,不想還躲在這破寨子裡。今時不走,隻怕要不了多少天,連內丹都被剖得乾淨。”
“有勞操心。”元闕洲倦倦移過視線,瞧見了他手上的泥,還有半藏在掌心裡的漆黑石頭,“你這是在挖陣石?”
那妖將手上的泥巴掃淨,笑嗬嗬道:“元寨主莫怪,隻是現下實在困難得很。這些陣石也不足以支撐張開結界了,何不用在更值當的地方。”
元闕洲輕咳一陣,才道:“是這個理——現下寨外要重新布陣,若這些陣石有用,你便都拿了去吧。”
那妖連聲應好。
元闕洲略一頷首,轉身準備離開。
見他臉色蒼白如紙,步子也慢,那妖眼珠子一轉,忽想起什麼。
這人雖占著三寨寨主的位置,可好像一直是這樣病蔫蔫的,脾氣也好得
不像話,仿佛誰都能踩貶一番似的。
身子骨雖弱,可好歹有顆能用的內丹。
那妖將眼一眯,把陣石塞進兜裡,便往前跟了步。
隻是剛跟上一步,就覺脖頸似被什麼給掐緊了——便像一股風勒住了他。
一陣強烈的窒息感湧上,使他僵怔在原地。
他眼球外鼓,使勁兒扒著脖頸,妄想將那拴縛著脖子的東西抓走,卻什麼都抓不著。
就在這時,元闕洲側過身,輕飄飄掃他一眼。
仍是那副虛弱模樣,臉上笑意也不見減少。
“本該用手,或許不會那般難受。”他溫溫和和地看著那妖,“隻是你方才抓了不少汙泥,實不願碰。隻好叫你多受些折磨,抱歉。”
那妖哽出兩聲氣音,外鼓的眼珠子漲出血絲。但無論他如何睜眼,視線也越發模糊。
直到不遠處忽有人驚叫著喊了聲:“小寨主!”
同時忽從斜裡飛出一塊石頭,正朝著他的腦門兒。
元闕洲眼神稍動,縛在那妖脖頸上的風索頃刻間散儘。
可那妖還沒來得及喘氣,就被迎麵擲來的石頭砸中了腦門。
一時間,鮮血外湧。
倒地後沒過多久,他就徹底沒了氣息。
石緒便是在這時候衝了過來,跟小炮仗似的。
她先是掃了眼地上的妖屍,眉一皺,將那屍體踢遠了些,再才看向元闕洲。
“小寨主,”她擔憂道,“您沒受什麼傷吧?我看這人剛剛上躥下跳的,跟中了邪一樣,妖氣也重得嚇人,分明是想行凶!”
“他是想偷走陣石。”元闕洲低垂著眉眼,又一副羸弱模樣,“多虧了你,我才免於一難。若僅我一人,想必現下已丟了性命。”
“我就是恰好經過。”石緒抓了兩下後腦勺,因著跑得太快,臉蛋也紅撲撲的,“奚昭姐姐給了我一本書,讓我照著上麵練。以前我隻能砸斷一棵樹,現下已能砸斷兩三棵了!”
元闕洲稍怔:“書?”
“嗯嗯!”石緒連連點頭,“她說叫什麼秘籍,還說等練好了,往後她隨便指哪兒我就能打哪兒。”
元闕洲:“……”
好似有些聽不懂。
石緒對他到底有些生疏,也尋不出多少話講。從地上那妖的手裡扒出陣石後,她便說還要去撿些石頭,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
而元闕洲若有所思地望著地上那妖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