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昭披了件外衣,走至榻邊,躬身看他。
“阿兄,為何不說話了?”
月郤坐起,雙臂搭在盤起的膝上。
那常常高束的頭發這會兒披散著,透出些萎靡不振的意味。
“我……”他攥緊手,聲音弱了下去,“看不見你,會有些,心慌。”
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顯然還不適應這般直白地表露情緒。
也是離近了,奚昭才發現他臉色分外蒼白。但唇又是紅的,因著情緒不穩,還在輕顫。
她還沒看見過他這樣,隻覺新奇得很。
半晌,她忽然冒出一句:“阿兄,要接吻嗎?”
月郤一怔,抬眸看她。
燙紅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脖頸燒至耳尖,他卻搖了搖頭。
他垂下眼簾,澀聲解釋:“接吻……心會跳得太快。”
心跳太重,會壓過其它聲響。
其它他更想在意的東西。
譬如她偶爾含糊不清的囈語,輕到難以聽見的呼吸,衣料摩挲的輕微響動。
皆是些足以讓他確定,她還在這兒,還在身旁的證據。
“好吧。”奚昭直起身,“那你彆盯著我看了,怪瘮人的。”
月郤低下燙紅的臉,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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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放了晴。
奚昭照常去找元闕洲修煉馭靈術。
到元闕洲的院子時,他正坐在石桌邊分藥。
看見她,他起了身,視線卻落在她身後:“這位是……?”
奚昭掃了眼緊跟著她的月郤,說:“哦,他是從大寨來的。說什麼前兩天大寨主立冬擺宴,他被幾個喝醉酒的妖匪給揍了。找大寨主評理,結果反被訓斥了一頓。心裡氣不過,就跑到這兒來了。這兩天對這兒還不大熟悉,就暫且跟著我。”
她說得有模有樣,連月郤自個兒都快信了。
元闕洲不疑有他,看向月郤。
“大寨主行事粗蠻,勿要放在心上。”他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溫聲道,“我看
你的氣脈有淤堵之象,概是心緒不平所致。服用此藥,每日一粒,過兩天便好了。”
月郤沒接,看了眼奚昭。
奚昭:“小寨主的藥挺有用的。”
月郤這才上前拿了,說了聲多謝。
等他接了藥,奚昭又馭使出契靈,對元闕洲道:“小寨主,這幾日總有些難以控製它——以前喂多少靈丸它便吃多少,但最近胃口好像大了不少。吃了給它喂的,還想吃我的其他契靈。”
哪怕前兩天就聽她說在修習馭靈術,目下親眼看見,月郤還是心覺驚奇。
錯愕過後,便是懊惱於當日聽信了兄長的話,將她留在月府,而非送去便於修煉的地方。
元闕洲抬手搭在那靈龍的頭上,片刻後收手。
“你太慣著它了,縱容了它的脾氣。”他麵容溫和道,“雖為你的契靈,但也要時常教訓它——打罵皆可。”
奚昭:“可要是打它,小寨主不也感覺得到嗎?”
“僅有三四分罷了,若放縱它,往後更不易控製。甚有可能引起相鬥,吞食了其他契靈——不如現下便試著提點它。”
奚昭猶疑一陣,終還是拿出了靈丹。
同之前一樣,她僅給了兩枚。但吃過那兩枚後,靈龍又開始去拱她手裡的瓷瓶,甚而將身形化小,想偷食靈丹。
見狀,奚昭看了眼元闕洲。
在他的注視下,她馭使靈力,凝成木棍形狀。
再猶豫著輕打了下那靈龍扒在瓶口上的爪子。
剛落下,小龍就鬆開了瓶子,細細弱弱地叫起來。隨後便蜷至一旁,再不碰那瓷瓶。
竟真有效?
亦是同時,奚昭聽見了一聲微弱的氣音。
她循聲望去,卻見元闕洲稍抿著唇。
想著方才是打在了爪子上,她又看了眼他的手。
果不其然,他的掌側已泛出微紅,顯然是被打過的痕跡。
“小寨主,你的手?”
察覺到她的視線,元闕洲麵露溫笑。
“無事,依你的來。”概是怕她心有愧疚,他抬起手,遲疑一陣,才輕輕摸了下她的發頂,“方才便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