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啊?”
“賀餘霄你的英語成績怎麼辦?還作數嗎?”
發生了這麼大的事,就算和賀餘霄不太熟的同學都湊了上來,語氣半是關心半是吃瓜。
事情來龍去脈還沒公布,大家這瓜吃到一半,都心癢癢。
大家太熱情,賀餘霄差點沒走動道。
現在外麵傳的還是賀餘霄考試作弊被監考老師帶走,對賀餘霄的影響不好,於是夏柿就把事情簡單的說了一下。
夏柿最後道:“賀餘霄沒作弊,是監考老師誤會了。”
顧夢不愧是語文小能手,聽完後沉默半晌,精辟總結:
“搞這套,廖俊傑有病吧?”
賀餘霄對此表示肯定:
“還病得不清。”
後排往日蹦躂得最厲害的幾人,現在聽人說廖俊傑壞話,半個屁都不敢放,一個兩個趴在桌上裝睡。
裝耳朵聾了。
曹北岸想到過賀餘霄和廖俊傑同考場會出事,但著實還沒想到廖俊傑這一套操作:
“廖俊傑這波怎麼說呢,有點聰明,但不多。”
說他蠢吧,他知道把答案藏廁所外,說他聰明吧,從栽贓到被揭穿,用時還沒兩小時。
聽說廖俊傑可能麵臨的懲罰後,同學們拍手稱快:
“終於能治他一回了。”
“我記得他身上還背著一個處分,要是這次被記大過,得退學了吧?”
“退學不至於,但叫家長領回去了教育是跑不了的。”
“還有三班那個楊宏,竟敢汙蔑我們一班的人!”
群情激奮,一時大家都在討論這個話題。
和話題的當事人除了最開始說了幾句話之外,便沒有再出聲了。
不是賀餘霄高冷不願意加入大家口誅筆伐廖俊傑中,而是他分身乏術——
他同桌塞給他
一本曆史書,讓他抓緊每一分每一秒學習。
夏柿原話是:“哪怕多記一個朝代呢?”
賀餘霄:“……”
看著怪乖巧一人,卻如此喪心病狂!
泄憤似的捏了夏柿臉一下,賀餘霄才拉著老長一張臉,開始在上下五千年裡痛苦遨遊。
***
曆史要記要背的知識點太多,很多題不會就是不會,不像政治一樣還可以編兩句,因此賀餘霄看到試卷的那一刻,對曆史成績也沒了期望。
廖俊傑的事還沒處理完,下午也來考試了,但他也知道自己現在風評怎麼樣,全程如鵪鶉。
彆說找事,連話他都沒跟旁人說一句。
考完後,一班所有人在教室集合。
老生常談的強調了一下放假注意事項後,陳麗京沒立馬放他們走,而是話鋒一轉,說起了大家今天最關心的事:
“廖俊傑和賀餘霄的事相信你們都知道了,現在學校對廖俊傑的處罰如下——”
“下周一升旗儀式上,全校通報批評,三千字檢討及記大過一次,還得請家長。”
若是隻是單純作弊,記大過就是很嚴重的處分了,可偏偏廖俊傑心術不正,不但脅迫他人作弊,還汙蔑同學。
性質更為惡劣嚴重,處罰也更重。
楊宏因此是被脅迫,處罰沒這麼重,但通報批評和檢討是免不了的。
念及已經初三了,就沒有讓廖俊傑回家思過。
廖俊傑身上已經背了兩個處分,再有下次,就是強製退學了。
陳麗京沒看後排低著頭沒臉見人的廖俊傑,沉著臉道:
“這是我們班第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我希望也是最後一次……”
陳麗京一向不愛拖堂,這次破天荒的讓一班晚走了半個小時。
曹北岸心有餘悸:
“兩年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陳姐發這麼大的火。”
夏柿回想了一下,點頭:“好像是。”
陳麗京對他們,大多時候都是溫和包容的,不然一班的同學也不會這麼喜歡她。
顧夢問:“賀哥,你臉為什麼這麼臭?”
曹北岸猜測:“學校這處罰你不滿意?”
賀餘霄雙眼看著夏柿,語氣毫無感情:
“我沒有不高興啊,你看我這不是很開心嗎?”
望著他就差咬牙切齒的臉,顧夢、曹北岸:“???”
哥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而被盯著的夏柿眨眨眼,望望窗外。
就是不看賀餘霄。
賀餘霄氣笑,右手搭在夏柿後頸,強迫他轉過頭來麵對現實:
“這就是你說的,給我準備的安慰禮物?”
他心裡不祥了一下午,想了各種各樣的情況,但他怎麼都沒想到,夏柿會在他編完曆史、剛回教室坐下、板凳都還沒坐熱的情況下,‘哐’的一下砸一遝東西在他桌上。
真的,毫不誇張,賀餘霄確認自己聽到了‘哐’一下!
‘哐’!
聲超大!!
夏柿看著賀餘霄手指的資料考點,抿了下唇,小聲辯解:
“我也沒說是禮物呀……”
賀餘霄:“你看著我說。”
換個人被混世魔王揪住後脖子,用這樣的語氣說話,還沒開口就先慫了。
但夏柿沒有,小夏班長超勇的挺直了腰,十分實誠的看著賀餘霄再說了一遍。
他說有東西要給想,可真的沒說是禮物。
賀餘霄:……
遲早被氣死!
賀餘霄深吸一口氣,試圖講道理,提醒:
“摸底考已經過了。”
說好的,他就學這一個月,過完摸底考就算了。
夏柿慢吞吞地眨眨眼:“馬上就期中考試了。”
賀餘霄:“?”
賀餘霄用‘夏柿柿我勸你不要無理取鬨期中考試跟我有什麼關係夏柿柿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的眼神’看夏柿。
夏柿有理有據:
“摸底考試結束了,但結對學習的事還沒結束,我們還是得互相監督。”
賀餘霄:……
賀大少爺無話可說,隻能用眼前一黑表明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上了夏柿的當!
身邊的人垮著張臉,渾身‘生無可戀’的氣息太明顯,夏柿抿了下換季有些乾裂的嘴唇:
“答應你的事我會做到的。”
扭頭不看他的賀餘霄聞言耳朵動了動,但沒妥協:
“我不信你了。”
夏柿放軟了聲調:
“真的,我下次晚上出去叫你。”
賀餘霄手指微動,對這句話有些意動。
“賀餘霄,你聽我說。”夏柿把彆彆扭扭的賀餘霄身體掰正,態度難得強硬:
“你都認真學了一個多月了,要是現在放棄,之前的努力都白費了。”
賀餘霄想說白費也沒關係,他不在意,但對著夏柿那張臉,話到嘴邊卻沒說出來。
已經放學,班上的同學走得差不多了,剩稀稀拉拉幾個人。
在他們說話的功夫,連曹北岸和顧夢都走了。
夏柿決定認真地跟賀餘霄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你總說自己不是學習的料,可這一個月,你會解了很多題,也背了很多古詩詞,你怎麼就不能學了?”
“你之前問我長大以後想做什麼,那你自己呢?”
“你有沒有想過自己長大後做什麼?”
“我知道你衣食無憂,什麼都不做這輩子也可以過得很舒服,就像你那些朋友一樣。”
“但賀餘霄,你確定你要那樣過嗎?”
“你現在努力學習,以後未來就多一個可能性”
偶爾聽賀餘霄說起過他們那個圈子的現狀,大多都是年少時不務正業,後麵成
年了,開始進入自家公司,慢慢學著管理自家企業。
有的人敗家,進入公司後年年虧損,氣得爸媽心肌梗塞,有無功無過的,也有爭氣的賺錢了的。
不可否認,這樣的人生是很多人羨慕。
站在父輩的榮膺下是很舒服,也是絕大部分人的人生追求,但如果可以,誰又真的甘願,一輩子站在他人的光環下?
夏柿:“和我們無限的未來相比,短短幾年的努力是值得的。”
聽了夏柿的話,賀餘霄心裡突然有些不好受。
不是因為夏柿的話稍顯尖銳,而是單純是因為夏柿這個人。
都說窮苦人家的孩子早熟,這點在夏柿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在他的同齡人還在跟父母撒嬌賣癡耍賴時,他思考問題已經如此通透。
他對未來或許還存在迷茫,但向前步伐卻依然堅定。
賀餘霄一直認為夏柿很厲害,學習也好生活也好,他什麼都會。
和夏柿一比,自己什麼也不是。
此時此刻他也這樣想。
且這樣的念頭與日俱增。
他們同班同桌,年齡相差無幾,他甚至比夏柿還大上一些。
可現在賀餘霄卻感覺,若是再不做些什麼……
自己就要徹底被夏柿遠遠地拋下了。
夏柿仔細觀察賀餘霄的表情,見他好像沒有之前那麼生氣了,又輕而軟的開口:
“你認真學,說不定高中我們還能再當三年同桌。”
夏柿眼巴巴的望他:
“賀餘霄,好不好啊?”
***
夏柿不知道是那句話觸動了賀餘霄,反正最後賀餘霄把書和卷子都裝包裡帶回去了。
兩人照例在校門口分彆,夏柿沒兩步,賀餘霄追上來,問他家座機號碼是多少。
夏柿報了串數字,又問:
“你要給我打電話嗎?”
賀餘霄似在抱怨:“我電話號碼給你快兩個月了,你都沒聯係過我。”
夏柿解釋:“因為沒事找你啊。”
他們一周大部分時間都在一起,也用不著電話聯係。
賀餘霄撇嘴:“沒事就不能給我打電話?“
夏柿像在看無理取鬨的小孩子,認真道:
“賀餘霄,話費很貴的。”
賀餘霄噎了一下,改口:“那以後我給你打,接電話好像不要錢。”
接電話也是要錢的,但夏柿這次沒拒絕:
“如果你有事找我的話,可以給我打,我如果聽到的話會接的。”
賀餘霄笑得燦爛:
“行,我如果給你打的話,就晚上打,你肯定能聽到。”
……
半星村的景致十年如日,深秋從遠處看去也綠意深深,隻有路邊日漸枯黃衰敗的野草,證明快要入冬了。
賀餘霄說會給他打電話,夏柿吃完飯做作業都有些不
專心。
寫一會兒L就要停下來聽聽,聽座機有沒有響。
座機放在堂屋,和他房間一牆之隔。
他們家常來往的親戚不多,大多都住在相鄰幾個村子,有事走幾步路就到了,座機從去年安裝到現在,其實一共也沒響幾次。
還從來沒有人給夏柿打過電話。
但直到夏柿寫完作業,堂屋也沒鈴聲響起。
賀餘霄沒有事找自己。
或者隻是隨口一說?
夏柿把作業收好,出房間一看廚房燈還亮著,夏奶奶剛喂完豬,還沒睡。
夏奶奶看見夏柿,問:“鬨鬨,還有熱水,泡泡腳?()”
夏柿應了聲,跑去牆角把靠在牆角的腳盆拿過來,又搬了小板凳放好。
夏奶奶把鍋裡的熱水倒盆裡:
馬上冬天了,你在學校要注意保暖,不然又像去年一樣,手上滿是凍瘡,寫字都痛。?()_[(()”
“今年我早早把手套戴上。”夏柿衝奶奶笑笑:
“而且去年擦了櫻桃酒,他們說今年不會再凍傷了。”
南溪鎮冬日不下雪,可冬天濕冷,稍不注意就會凍傷。
夏柿去年兩隻時候凍得通紅,腫得跟饅頭似的,手指還凍裂了好幾條口,結痂後反複凍傷出血,陸陸續續養了好久才徹底好全。
雙手凍傷後,碰水伸展都成了酷刑。
去年夏柿雙手又疼又癢,夏爺爺看見了沒什麼。
但一大早挑著一百多斤糧食、徒步走快十公裡去鎮上賣,寧願餓肚子再走回來也不舍得在鎮上花五毛錢買個包子吃的夏爺爺,在鎮上剛有櫻桃賣的時候,就買了半斤回來泡酒。
就因為他不知道聽誰說,用櫻桃泡酒後擦手,從此以後就不會長凍瘡。
櫻桃在夏柿他們這兒L又叫嬌氣水果,因為個頭小價格很貴,且一年就那麼幾天能吃到。
南溪鎮上賣櫻桃的不多,因為沒多少人種,大家房前屋後種得最多的是柑橘柚子之類的常見水果,
夏柿他們村就沒有人種櫻桃。
“櫻桃酒擦手是偏方,還不知道有沒有用,你自己注意點。”夏奶奶不放心:
“在學校多打幾壺熱水。”
夏柿乖乖點頭:
“我知道的,你和爺爺也注意一點。”
“我們手粗。”夏奶奶不是很在意:
“你手嫩,容易凍傷一些。”
夏奶奶他們做慣了農活,一雙手飽經滄桑,經年累月下,傷口都變成了細小紋路,
兩人又閒聊了一陣,夏柿泡完腳剛把洗腳水倒掉,堂屋突然響起一陣‘叮鈴叮鈴’的聲音。
“這麼晚了,誰打電話過來?”夏奶奶在粗布圍裙上擦了擦手,有些疑惑。
夏柿愣了一瞬,隨即衝過去:
“奶奶我去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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