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日,宋春雪都很忙碌。
羊圈裡的羊糞,驢圈的驢糞,還有雞糞豬糞,炕眼裡掏出來的灰,全都是肥料,都要拉到地裡去。
茅廁裡的也要她一大早起來,擔到地裡去。
從地裡回來,若是天晴烏雲,太陽正好,她便跟兩個孩子,將摞在場裡的蓧麥攤開曬了,下午就套上大石碾子,趕著毛驢碾了。
蓧麥雖多,但比麥子好收拾,一場就能全部收到大口袋裡。
十五這日,三娃白天也要去幫忙搭台子。
宋春雪跟老四往地裡拉了三趟糞,便回家將蕎麥攤開來曬。
空氣中彌漫著蕎麥稈兒的味道,隱隱有些發黴。
午飯前,李大嘴來到宋春雪家門口。
“你怎麼來了?”
這個時辰,他理應回家做飯的,怎麼忽然來這兒了,而且臉色不對勁。
李大嘴指了指院子,“進屋說話,有正事。”
宋春雪連忙丟下手中的蕎麥稈,拍了拍身上的土。
“怎麼了,神秘兮兮的,出什麼事了?”
李大嘴徑直進了北屋,在椅子上坐下。
“我是來給你提個醒兒,最近小心些,聽說你要搬到縣裡去,你晚上還是不要去外麵看戲,免得家裡遭賊。”
他壓低聲音,煞有介事道,“睡覺的時候手頭備著家夥事兒,莊子上的人都沒什麼閒錢,以前你家養羊是給孩子讀書的,大家都知道你沒什麼閒錢,但現在不一樣。”
宋春雪明白他的好意。
“你先等等,我去端些饃饃來,你還沒吃飯吧。”
李大嘴擺手,“我說完話就走,不吃東西。說實話,你忽然日子過得這麼好,連我都嫉妒,好幾次想開口找你借錢,然後不還你來著,更何況是彆人。”
“你要搬就早點搬,大家都是見不得彆人好的,你不知道,這段日子,你那身孔雀藍的緞麵長衫,已經酸到了多少人。”李大嘴睨著她,“你還是到城裡再穿吧。”
宋春雪無奈,“大過年的,他們看到的時候都穿臟了,還見不得我穿件好的,李孟春媳婦,還有汪家趙家的,不都穿得挺好?”
“那不一樣,他們的日子一直過得比你好,現在大家甚至在傳,你被縣裡的富貴人家當外室來養,見不得光,但錢給的不少,若是搶了去,也沒人會給你撐腰。”
宋春雪頭皮發麻,是她低估了人的惡。
“雖然說是玩笑話,但賊心已起,不行動很難消除,你要小心。”
宋春雪連連點頭,“你今日聽說的?說話的都是誰,讓我心裡好有個準備。”
“離得越近越小心,你今年還招惹了不少人,汪家一族雖然住的散,沒有我們李家這麼團結,但你也清楚,他們連自家祖父的院子都占了去,還不願意給飯吃,從前還做過不少上不得台麵的事,你自己留個心眼。”
說完李大嘴起身,“我回去做飯喂豬了,剛在大杏樹下跟人閒聊,覺得不妥來給你提個醒。”
“你專程來,吃過飯再走吧,難得你能為我著想。”
李大嘴沒有停留,“不敢不敢,讓彆人看到了,我也是獨身一人,可能會殃及自身。趁現在大家都回家吃飯了,沒什麼人看見。”
他走得很快,眨眼間便出了院子,鬼鬼祟祟的,聲音也壓的低。
宋春雪沒有跟上去,知道他也是怕惹禍上身。
腿邊兩隻小狗砸拽她的褲腳,他們長得很快,最近還會朝陌生人吠兩聲,但威力不大。
若是它們會咬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