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雪發現,讀了書的三娃沒那麼內斂,在木蘭麵前,你在她麵前更像個孩子。
這讓她這個當娘的,心裡有那麼一點不舒服。
不過仔細想想,她還有點羨慕。
當初她跟孩子他爹,純粹的搭夥過日子。
讀過聖賢書之後,三娃明顯大方了很多,不像曾經那樣,什麼事情都憋在心裡,表麵上不會生氣不會鬨脾氣,除了聽話就是聽話。
而她今日清晨起得早,剛烙好了香豆油饃饃,想著三娃兩口子怎麼還沒起,來到東屋門外,想喊他們起床。
誰知道,她剛要敲門,就聽到裡麵傳來小兩口打鬨的聲音。
讓她兩腳抓地,恨不得遁地而逃的是,她聽到三娃在撒嬌。
娘哎,他在對木蘭撒嬌。
搞得宋春雪這個老寡婦臉頰通紅,跟燙腳似的,踮著腳後跟跑到了廚房。
老四打著哈欠從外麵進來,“娘你怎麼了,跟見鬼了似的,該不會是碰到我爹來看你了吧。”
老四舀了鍋裡的熱水倒進洗臉盆裡,自顧自道,“快到寒衣節了,我爹若是還沒投胎的話,該要換冬衣了,今年我想給他粘一雙鞋。”
宋春雪忍不住說風涼話,“現在孝順了啊,知道心疼死去的爹了,你攢著錢買紙了嗎?”
“……”老四不吱聲了,用力的搓著臉,揉了兩把香胰子,想讓臉變得白一點。
上門來說親的,都是先惦記三娃,再說到二哥,最後才誇他長得高。
明明把三娃跟二哥誇得天花亂墜,就差說他們俊的不得了了,但到了他這裡,就說他長得高。
太氣人了。
“怎麼不吱聲了,家裡的活兒不愛乾,苦活累活也不願意,你以為去金城就能找到伯樂了。伯樂人家挑的是千裡馬,不是你這樣的屎殼郎,推一步走一步,遇到伯樂也是閒的。”
老四硬著頭皮沒有頂嘴,就知道忍了這兩天,娘終於忍不住了。
他來到鍋邊給自己盛了碗蛋花湯,“我知道你又看我不順眼,今天專程起得早,打算去地裡幫姐姐姐夫乾活。”
“那叫幫嗎?那本來就是我們自家的活兒,我今天要給你嫂子裁新衣,不然我也想去地裡。你倒好,就知道偷奸耍滑。你又不是財神爺的親戚,等著天上掉銀子嗎?”
“……”老四欲哭無淚。
“你現在這樣,就算天上掉銀子那也是害了你,沒能力接住富貴,有點錢你就變成隻會吃喝玩樂的傻公子,等銀子花完了,你隻有種地的份兒,彆心氣太高,也彆忘了本。”
說起來,宋春雪之所以偏心三娃,對老二老四態度好不來的緣故,就是他們倆忘本。
奔向更好的前程,變得更有出息是沒錯,但是他們倆衣錦還鄉之後,字裡行間都透著一股子,他天生就不該是莊稼人,而是城裡的有錢人。
李家莊子上走出去不少出息的孩子,李家的,程家的,王家的,但人家都沒有忘本,不管再嫌麻煩,他們至少孝順了父母,還幫襯著自家兄弟過得更好。
還記得王家老大,乾啥啥不成,種地種得馬馬虎虎,家裡隻有一口水窖還放不進去水,也沒有漿水缸,時常借彆人家的,日子過不到人前頭去。
但人家就是有個好弟弟,因為好讀書,後來去縣衙當差混了個不小的官職,一人得道雞犬飛升,大哥家的孩子都順風順水離開了李家莊子。
王家老二回老家來,在莊稼人麵前也毫無架子,說話做事從不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可老二跟老四跟人家差遠了。
“娘,我今天也去地裡乾活,你彆罵老四了,他年紀最小,一直沒怎麼吃過苦,地裡的活兒他害怕。”
宋春雪看了眼老二,給自己盛了碗湯,拿了塊饃饃去了北屋。
懶得跟他倆說,隨他們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