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問你,當初那個罐子,當真賣了一百兩?”
“當真,”他溫柔的笑著,手指不自覺的摩挲著她的手背,腦袋靠在車上,目光悠遠,“你給的招財符讓我碰了狗屎運,我們在半道上撿到了一塊玉玨,是有人從土裡挖出來的,就在被盜過的墓坑不遠處,也賣了一百兩銀子。”
他傻嗬嗬的笑著,深情的望向宋春雪。
而且,自那之後,母親也托人給他帶了銀票來。
“但讓謝某最感激的不是銀子,而是從你身上看到的堅韌,讓我在水土不服,虛弱不堪,想要一走了之的時候挺了過去。”
他摸了摸她的手指,“我記得那個程遠踩了你的手指,當時你卻笑著說被打也是值得的,我吃過的苦不及你的半分。”
宋春雪低頭看著被他握著的手,心中波瀾起伏,酸澀不已。
回頭看,她當時真夠苦的。
那個時候,他對老大的態度不夠狠,她雖然活過一次,卻依然寧願苦了自己,也不願意懲罰他們。
她在咬牙忍著,整日裡起早貪黑苦中作樂。
沒想到這一切謝征也看在眼裡。
“後來你來到縣裡,我比誰都高興,總覺得有了朋友,日子有了盼頭。看到你開心的張羅著喬遷宴,對幾個孩子也是馳張有度,不慣著也不疏遠,謝某也是從那時起,給韻兒時常寫信的。”
宋春雪吸了吸鼻子,笑著看向他,“你那時也挺可憐的,遠在他鄉沒有朋友,吃不管住不慣,還被姑娘家瞧上,武力脅迫。”
說起這個,謝征無奈搖頭。
“不說這個了,對了,你可知程遠去哪了?”
宋春雪仔細回想了一下,她還真沒印象,反正回村沒見過,也沒聽人提過。
“充軍了,在苦寒之地守城,他沒臉回家自願去的,我讓人將他送得遠一點,想著你也不願意再見到他。”
談起往昔,她沒法不動容。
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當初好像一直對他心存感激,卻又敬而遠之,保持應有的距離。
難道,從那時開始,她就怕自己對這樣的人動心。
或者說,從一開始,她就心動不已,卻又不敢讓自己信以為真。
她悄悄的澆滅了忽明忽暗的火苗,怕一旦燃起來便不可收拾。
“多謝你,謝征,”她誠摯的道謝,“感謝你當初對我的憐憫和幫襯,若是沒有你的幫助,我就不可能那麼順利的買下堡子,也不會發覺那麼大一筆財富……”
說著說著,她才發現自己眼眶濕潤,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謝征輕輕的扶了扶她的後背,“不是憐憫,舉手之勞而已,那個堡子寬敞又能防土匪,我知道你喜歡。”
從前的事被提起,回憶如潮水般湧來,她的眼淚再也止不住。
這一路走來的辛酸和痛苦,她從未讓自己回想過。
從父母去世成為孤兒之後,她永遠隻盯著好事兒看,永遠都在苦中作樂。
就像溺水的人,不能掙紮不能緊張,唯有放鬆身心,才能讓自己浮起來。
可現在回頭看,那些被刻意忽視的苦依然讓她難過。
謝征輕輕的將她攬到懷中,溫柔的拍著她的後背安慰著。
“難過就哭出來,哭出來就過去了,謝某的肩膀隨時給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