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你切就切,”謝雲書收了筆,把紙板箱放到顯眼的地方,“挑最好的切。”
“不是我說你,”老板一邊切瓜一邊哼,“你小孩子真是瞎胡鬨,這麼賣瓜,攤兒都要被人砸嘍!”
“我明碼標價,童叟無欺,誰要砸我?”謝雲書好笑道。
老板算給他聽:“我六毛錢一斤的瓜,一個瓜十來斤,一整個才六塊錢,能切八瓣,分成十幾個小碗,你算算你這玩意整的……”
謝雲書置若罔聞,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
灰撲撲的瓜攤沒幾分鐘就變了樣,清爽的田園碎花布上,最前麵擺著幾瓣鮮紅欲滴的沙瓤西瓜,那幾瓣瓜品質特彆好,一看就讓人特彆有食欲,第二行是一排放在杯子裡,被冰沙浸泡著的紅彤彤的西瓜囊,最後麵是一顆顆圓滾滾綠油油的整西瓜。
老板看到自己煥然一新的瓜攤忍不住“嘿”了一聲:“弄得倒是有模有樣的,但你這麼賣瓜還是不行啊,年輕人你不懂,做生意哪有那麼多花裡花哨的把式,最重要還是價格便宜……”
謝雲書一切準備就緒,他拍了拍手,站在車邊,耐心地等著上客。
陽光越發肆虐,空氣裡一絲風也無,周圍的小攤販們都熱得像蔫了的樹葉,有的垂著腦袋,有的打著瞌睡。
西瓜攤老板狂扇扇子,粗魯地咒著這鬼天氣,他一抬頭卻看到那少年站得筆直,明明背後的T恤都被汗水濕透了,麵上卻不焦不燥,氣定神閒的。
老板神情複雜,常年做生意的都會看人,不提彆的,這年輕人的定力實在了得,小小年紀,可真沉得住氣。
“小夥子,扇扇?”老板要給他把扇子。
謝雲書搖搖頭。
“你不熱啊?”
謝雲書笑了笑,他拿了杯冰沙遞給老板請他吃,自己也端著一杯,冰塊折射出來的光閃爍在他的眼睛裡,亮亮的。
他咯吱咯吱咬著冰塊,笑說:“熱就對了。”
又有汽車進站,片刻後大批的乘客湧出來,他們背著大小行李,風塵仆仆,揮汗如雨。
小販們頓時打起精神。
“茶葉蛋五毛錢一個!”
“海濱特產辣炒香螺!”
“新摘的油桃,又脆又甜!”
此起彼伏的吆喝聲接連響起。
不遠處走過來一家三口,男人背著大大的行李包,女人挎著手包,倆人一左一右牽著個小男孩。
“這鬼天氣真是熱死了!”女人用手背抹著額頭上的汗,“老公,你那還有沒有水……”
“媽媽,”小孩一眼就看到了被大紅大綠裝點得格外醒目的西瓜攤,“我要吃西瓜!”
女人也看到了西瓜“招牌”,她定睛瞧了瞧,眉頭皺起:“三塊錢一瓣瓜,也太貴了!”
“媽媽媽媽,”孩子拉住女人的袖子,指著透明杯子裡的西瓜果肉,那上麵還覆蓋著一層晶瑩的冰沙,亮晶晶的,“我要吃這個!”
“三塊錢都能買半個了,咱們到家樓下菜場買……”女人想拉小孩走。
“看吧,”站在謝雲書身後的西瓜攤老板哼了一聲,小聲嘀咕,“不聽大人言,吃虧在眼前,你趕緊把人叫住,說便宜點給他們……”
就在這時,那個男人開口了:“給他來一份吧,天這麼熱,正好降降暑。”西瓜攤上的冰沙散發著清涼的寒氣,撲麵而來,人站在前麵都不想走。
女人低頭看看眼巴巴的孩子,又仰臉看看滿頭大汗的老公:“來一份吧。”
謝雲書拿了杯西瓜冰沙遞給小孩,他插了根吸管進去,小孩迫不及待地了吸了口冰沙,小臉蛋兒笑成一朵花:“媽媽!好涼呀!”
謝雲書又拿了三個勺子給他們一家子。
“不用這麼多勺子,小孩吃就行!”兩個大人說是這麼說,還是接了勺子各在小孩的碗裡挖了一勺碎冰放在嘴裡。
男人眯起眼睛:“爽!這天兒來口冰真是太爽了!”
女人沒吱聲,付錢的時候遞過來五塊錢:“五塊錢三杯可不可以?”
謝雲書爽快道:“沒問題。”
瓜攤前本來就有好幾個人駐足,一看這家三口吃得心滿意足的樣子,紛紛掏出錢來。
“我也來一碗!”
“給我多加點冰!”
“嘶哈!這冰吃著太他媽帶勁了!”
老板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人越來越多。
“邪門了!”老板對茶葉蛋大嬸說,“老子賣六毛錢一斤看都不看,那麼幾塊瓜肉要兩塊錢,他們都還搶!”
這種天氣裡乘客一下車就能手捧一杯淬了冰的西瓜,本來就是極大的享受,更彆說這個瓜攤衛生整潔,服務周到,年輕的小老板還長得那麼清爽那麼帥!
謝雲書買的那個垃圾簍是用來裝扔掉的一次性杯子的,他還準備了紙巾,提供給客人擦嘴,要知道現在賣小吃的,很少會準備紙巾。
第一批做出來的西瓜冰沙很快就被搶光了,老板默默一算,他給這年輕人隻切了一顆整西瓜,做出來四十杯西瓜冰沙。
一個本錢幾塊錢的西瓜被賣了八十塊!
“……我操!”老板眼球都快凸出來,靈魂受到了巨大衝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