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坪魅影
白天不懂夜的黑。但這對深入濃霧的搜救隊而言並不適用,因為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體驗到夜黑的滋味了。
如果沒有黑夜,世界將會怎樣?這是個偽命題,但現在搜救隊便處在這種詭譎的環境裡。楚南飛等幾名5619隊員依舊沉穩如初,而歐陽娜除了興奮還是興奮,倒是那些被“圈養”的學究們著實令人擔憂。
這些科學工作者們一經離開安逸的實驗室和大都會,基本沒有生活自理能力,而自從進入搜救區域後,經曆的七災八難對他們的打擊甚大,基本到了崩潰的邊緣。
楚南飛望著瑟縮在角落裡的蔣一涵,蒼白的臉和沉鬱的眼神讓他想到了那個死在自己懷裡的女孩,心裡不禁一陣苦澀。
深淵任務死的是她姐姐嗎?但到現在一閉眼睛腦子裡想的還是蔣依依,即便現在眼睛盯著的確實是另一
個人。
世界上沒有兩個完全相同的葉子,也沒有兩片完全不同的。不知道是哪位西方哲人說的至理名言,楚南飛發現很有哲理。按照這種猜測,世界上也一定有另外一個“我”,蔣一涵就是個例子。
楚南飛的目光有些呆滯,讓抱著戰術包瑟縮在角落裡蔣依依無所適從,當兩個人的目光碰撞在一起的時候,蔣依依立即避開,低下頭輕咬著嘴唇。
不是嬌羞,而是毛骨悚然!
一道銳利的目光唰的一下射向楚南飛,讓楚南飛渾身不舒服起來,立即收回目光瞪了一眼歐陽娜,隨即便看到了那張似笑非笑而又囂張跋扈的臉。
“還是想想怎麼找線索吧,頭兒!”任何微不足道的細節都瞞不過歐陽娜,方才她發現了“狼”的眼神,而且是色狼。
“你怎麼知道我沒想線索?”楚南飛打開軍用水壺潤了潤嗓子,掃了一眼東倒西歪的專家們,眼角的餘光也看到了正在執行警戒任務的四個手下,心裡安然
若素起來。
歐陽娜大膽地湊到楚南飛近前嗅了嗅,隨即擺著手冷笑:“我學過心理學,你們男人想什麼自己知道,現在不是憐香惜玉的時候。”
身邊要是有一個這樣八麵玲瓏又仗勢囂張的女人實在是災難性的,任何男人在她的麵前都是透明的,不過楚南飛除外,歐陽娜並不知道楚南飛想的是什麼。
楚南飛漠然地看一眼歐陽娜:“快淩晨一點半了,睡覺。”
“你怎麼知道是夜裡?”
楚南飛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的生物鐘很準的。”
他們似乎進入了永晝的時空,到處彌漫的亮白的濃霧讓楚南飛誤以為自己的判斷失誤。但楚南飛的生物鐘感覺到現在應該是夜間,不會錯。
歐陽娜有些瞠目結舌,愕然地看一眼楚南飛之後,才感覺到身心俱疲:現在真的是夜間麼?
夜已深,山空寂,人未眠。
九曲溪流的淙淙之音傳出老遠,山風逡巡的山間依然濃霧不減,而站在臨時營地遠望的時候,郭南北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同。這裡就是一個兔子不拉屎的偏遠農村而已,唯一不同的是這裡很靜。
靜得令人毛骨悚然,村子裡的狗好像睡死了一般。或者說這裡根本沒有什麼村子,沒有人,自己不過是一具驅殼而已。
滿腦子的膽戰心驚突然麵對這種死一般寂靜的時候,好像腦回路被阻塞了一般,思想空空如也。
但郭南北知道自己還在思想著,想著被地質隊隊長李高產邀請進入山裡的周芳華考古隊,想著二十多天前一去不返的楚南飛搜救組,想著白天進入濃霧迷障而又失去聯係的江一寒小組,想著頻段1091死亡電報。
啪的一聲脆響,嘴巴打在自己的臉上,感覺手在隱隱作痛,而臉早已經麻木得沒有痛感。
前後派出去四撥探路的人馬,都铩羽而歸。江一寒的增員組是第五撥,最後一次發來電報是晚飯的時候
,內容是發現了人跡。發現人跡再正常不過,前後有七撥人馬進入迷障裡,沒發現才是咄咄怪事!
不過隱藏在郭南北心裡的不安愈發強烈,尤其是現在。
現在正是子夜時分,隔岸的濃霧在皎潔的月光之下如流動的水雲一般,詭異異常。後麵傳來腳步聲,郭南北握著煙鬥的手顫抖了一下:“老肖,你還沒睡?”
後麵沒有聲音,郭南北遲疑一下回頭,正看見肖衛東直勾勾地望著營地對麵模糊的山影,不禁苦澀地搖搖頭:“你們搞科研的是不是都是夜貓子?老楚是,老蔣是,張宏偉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