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碎片
楚南飛在溫暖的陽光裡轟然倒下,他看到了幾個血色的人影幾乎同時圍著自己,他們在呼喊,但自己卻聽不到。
天空,是血色的。
瀑布,是血色的。
河流,是血色的。
那兩隻還在水麵炫飛的鳥也是紅色的,而先前它們是白色的。
血色的遠山,血色的草樹,血色的陽光!
耳邊又傳來了神秘的鐘鳴,但節律不是自己所熟知的那個節律,短促、鏗鏘、恢宏。好像是部隊裡的起床號的節律,但他現在不想起來,他已經淹沒在血色的世界裡。
竹坪村村口掛著的那口奇形怪狀的鐘響起的時候,楚南飛看到了那個佝僂而神秘的身影,後來才知道他是村支書老羅頭。他很謙卑也很隨和,如果不是他身上有一種“葬氣”味道的話,也許會和他交流出更多的消息。
老羅頭蒼老的脖頸皮膚上紋著一種古怪的紋身,楚
南飛看一眼便記住了,在沼澤地看到的那場戰爭中魔羅人的炮車上有那個符號。記得周芳華的考古筆記裡也有類似的符號,下麵標注著“永生”。
那是魔羅陰文,一種極其晦澀難懂的古老文字。
老羅頭敲鐘是在向這個空間裡傳遞某種信息,就像在部隊裡每天清晨都吹起床號、晚上要吹熄燈號一樣。但當時自己並沒有太在意,直到那夜在虎跳山山坡上聽到了鐘聲,才略有感悟。
他傳遞什麼信息呢?
可以肯定的是,老羅頭是“逃”出空間的“影”,或者是被馬德才稱作的“鬼魂”。芳華說這世界上沒有鬼魂,但這次行動後自己相信是有“魂”存在的,就是凝霧之境裡的“影”。那是一種在這個紊亂的時空裡特殊的生命存在形式,從這個空間誕生的那天開始,生命便以“影”的形式存在。
這是一個與現實世界時空完全相悖的錯亂時空,用芳華的解釋就是“時空裂隙”。而張宏偉用神秘的量子學解釋,便成了“糾纏”,但楚南飛不相信世界是由量子組成的,更不相信張宏偉虛與委蛇的話。
張宏偉,不值得信任!
在出發的那天早上就應該注意到張宏偉的異樣,老
羅頭把村口的鐘敲碎之後,他把古鐘的碎片收了起來。本來以為那是一名科研工作者的謹慎之舉,卻不料想他把那些碎片帶進了這個空間。
張宏偉的手裡也有一塊“西王虎衛”的牌子,他早就知道那是“魂牌”,裡麵蘊藏著神秘的力量。也許這空間了每個“人”都會有一張“魂牌”,而自己手裡的是馬德才賣給芳華的那塊,馬德才是從老羅頭的手裡偷的。
所以,馬德才必須死。
不過他是怎麼變成乾屍的?
楚南飛不禁頭疼欲裂,不禁長出了一口氣,血色的世界依然如故,芳華他們還守在旁邊,在啜泣。他們也許不知道那個敲鐘的老羅頭在丟失了魂牌之後,意味著他的命運掌握在得到魂牌的人手裡。
所以,自己會三番五次地看到他。正是因為此,才推測出這個時空是紊亂的,才推測出老羅頭便是三百年前的一名西王虎衛,而真正的老羅頭已經被他變成乾屍,晾在了虎跳山山口。這也證明了逃出這個空間的“影”若想在現實空間內生存,就必須不斷地“借命”。
借命——這個詞太恰當了!
真正的老羅頭被借命而變成了乾屍,馬德才被借命也變成了乾屍,張宏偉實驗室血案裡失蹤的那些專家也都被借了命,所以他們都變成了乾屍。這種現象無法用科學解釋,是因為科學還沒有發達到可以解釋這個問題的程度。西方有一位哲人曾說過:存在即合理。
線索又回到了張宏偉手裡的那塊“西王虎衛”魂牌上,到底是誰的牌子呢?縱觀血案的整個事件發生的十分蹊蹺,蔣依涵說實驗室內的所有電子儀器設備幾乎同時失靈,然後便發生了血案。
如果是“逃”整個空間的人所為,為什麼不在案發現場“借命”,讓那些人直接變成乾屍?為什麼還要殺死五個人製造駭人的血案?為什麼要拿走那些研究資料?從這些疑問來看,實驗室血案的凶手一定是“人”,而不是“影”!
再回到張宏偉的身上,他擁有這個空間的魂牌之後所作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如果我是張宏偉的話我應該做什麼?當然是進入這個空間,因為這裡可以“借命”,可以永生!
但張宏偉似乎對“永生”的話題並不感興趣,他最感興趣的是桃花源,他所向往的“永恒國度”。楚南
飛的心忽然一顫:永恒國度。這是張宏偉尋找桃花源最根本的目的——永恒既永生。
一張偽善的麵目要怎樣才能揭開?張宏偉給楚南飛上了一堂最生動的實踐課。其實西王虎衛魂牌不代表文物,它的價值也不在於曆史和文化,對於從這個空間裡逃出去的人而言,那是命。藏“魂”於其中,借命而永生。
這個紊亂的時空裂隙開啟和關閉有著固有的規律,二十一年的時間開啟了三次,每隔七年開啟一次。但不知道每次開啟多久,也許現在空間已經關閉,自己機緣巧合地成為永生者的一員。
想及此,楚南飛不禁啞然失笑,麻木的臉竟然還會有笑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