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冥冥之中總感覺神在看著這世間的一切，他能洞察一切，也通曉一切。神並不是通常意義的精神上的臆想，而是真實存在。”丁奇峰奇怪地看著喬伊：“比如卡維特人，我們稱之為怪物，但換位思考一下我們何嘗不是怪物？人類善於用簡單粗暴的方法達到自己的目的，所以大腦的開發率就極低，人類的貪婪本性注定基因無法發生進化，如果進化一定會進化成怪物。”
楚南飛想笑：“你感覺會進化成什麼怪物？”
人類終極進化的結果任何人都無法預料，問這個問題感覺有點無聊。誠如人類無法探求自己的基因為什麼停止進化一樣，永遠也不會知道最終進化的結果。譬如卡維特人的進化，他們似乎好像正在擺脫自身的束縛，從而進化到人？真實一個荒唐的命題！
丁奇峰的話很幼稚，卻隱含著極深的哲理。
他是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此刻卻相信“神”的存在，這對於一位研究曆史的專家而言，不能不說是一種諷刺。楚南飛長出一口氣，掃視一眼散落在各處的隊員，他們正陷入深度的迷茫之中，與喬伊展示給自己的那副畫麵如出一轍。
最初看到那個畫麵的時候，楚南飛以為那是失聯的科考先遣隊和特勤三中隊的兄弟們，現在才發現竟然是自身？無論是誰，喬伊都應該十分清楚，他想表達什麼？
也許在無數次的試驗中，喬伊的計劃最終的結果都無一例外地失敗，因為任何進入“極移空間”的人都無法擺脫厄運。所以他才說“故事沒有結局”的話，其實他在無數次暗示這最終的結局隻能是困在這裡，沒有例外。
“南飛，現在怎麼樣？”周芳華無力地靠在巨柱上，失神地望著暈黃的長明燈：“這裡不同於我們所見識過的任何一處亞時空，而是一個時間停滯的牢籠，這裡充滿了各種形式的能量場，而我們卻感受不到；這裡是人類至今都無法企及的高級文明禁地，把我們無情地排斥在外。”
蔣依菡冷然地點點頭：“不僅如此，這裡顯然是高級文明設置的一個陷阱，利用地軸偏角所形成的極移空間特性把闖入者束縛住，永遠囚禁在這裡。而且無推斷這裡沒有時間變量，因為能量場的頻繁轉換導致時間總是從頭開始，而無法形成連續的時間路徑，所以……喬伊說故事沒有結尾。”
怪物的眼睛閃爍了一下藍色的微光，楚南飛知道小蔣的推測是對的。
“這裡的每一個平麵看上去是那麼完美，完美到看不出是一個平麵；但所有平麵的組成形式都是完全相同的，讓人誤以為是一個平麵。”丁奇峰依然在仰著頭觀察著穹頂，仿佛那上麵有某種神秘力量吸引他一般，此刻卻望向鏤空雕刻石柱裡的長明燈：“唯有這燈讓我感覺到人類社會的氣息，沈隊長說的沒錯，我們進入了一座墳墓，這裡埋葬的是活死人。”
楚南飛冷靜地看向陸中天等人：“你們有什麼意見？或者說是感受，不必與逃生之類的掛鉤，有什麼就說什麼。”
他們是5619部隊最優秀的戰士，但也隻是普通人。誠如沈英雄所言，他的作用隻是保護專家，或者說是保護專家的專家，對如此艱深的難題毫無知識儲備，更沒有專業經驗。而幾位出色的物理學、天文學和基因專家都相繼死掉了，這讓科考搜救行動雪上加霜。
不過事實來看，兩次艱難的“零點行動”中，所謂的專家起到的作用僅僅是為科考行撐門麵而已。門麵和臉麵是人類共同注重的問題，其實完全沒有必要。
“老楚，我不知道什麼地軸偏移理論，也不知道什麼叫極移，這裡給我的第一感覺是人工造的，水平很高，但絕對有出口，隻不過出去的方式應該很而彆，否則製造這空間的人是咋出去的？”陸中天沙啞的聲音如破掉了的風筒一般。
喬玉成皺著眉頭看著楚南飛：“其實能量場就存在我們的周圍，我們本身也被各種各樣的能量場所包圍著，比如不同頻段的無線電信號，其原理無非是電磁脈衝而已，隻不過是脈衝的數據不同，由信號發射器、濾波器、信號接收器等設備組成的。在三維空間中傳播的各種信號都會形成能量場，但我們為什麼感受不到其存在？是因為人本身的屏蔽能力很強，對短波傳輸和電磁場信號感應遲鈍而已。”
其他隊員都莫衷一是，鐵鷹和鐵軍乾脆不置一詞。兩個人顯然還沒有從老沈的失蹤陰影裡走出來，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沈英雄為什麼被“地麵”給吞噬了？
楚南飛微微點頭：“你們說的都對，高深的理論我們都不懂，更不要說是高等級文明之類的，我對這個空間有三點推斷，跟大家嘮嘮，然後決定接下來的行動。”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唯獨周芳琳還坐在老沈消失的地方悲傷著。
“這裡是一個完美的人造空間無疑，利用極移形成的特殊空間創造的，與羅布泊深淵和川南地下沒有本質區彆。但唯一一點瑕疵就是長明燈，我觀察了許多青銅長明燈，發現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所有長明燈都是一模一樣的，無論是宏觀還是微觀上，沒有任何區彆，這點極不符合我們的認知。”楚南飛緩步走到長明燈下，微眯著眼睛看著暈黃的燈光：“就像同一盞燈一樣，從哲學上而言，世界上沒有完全相同的一片葉子，也沒有完全不同的葉子，每片葉子都應該有其共性和個性，但這個道理在長明燈上並不符合。”
所有人都曾經關注過長明燈，但沒有一個人觀察得像船費這樣仔細。
“連燈光的狀態都一模一樣，長明燈裡有人魚膏的痕跡，但絕不是燃燒的燃料，燈草有燃燒的痕跡，我卻發現它並沒有燃燒。燈光是從何而來？”楚南飛沿著牆壁緩步而行，走到另外一盞燈下：“就好像有人剛剛把這盞燈放在這裡之後，燈保持著明亮的狀態，而這種狀態隻是瞬時的，但在極移空間內卻變成了永恒。”
周芳華狐疑地看一眼楚南飛，思索道：“你的意思是……我們看到的燈光是那個人放在這裡的那一刻，而不是持續燃燒的結果？”
“所以，我們要找出那盞真正的被放在這裡的長明燈。”
這個空間不知道有多大，沈英雄在進入其中的時候便尋找出口，結果回到了最初的地方。楚南飛也曾經試驗過，無一例外地回到的原點。這隻能說明一個問題：在接近空間內某一個特殊的限界點的時候，人的腦電波會受到某種乾擾，使判斷失誤。
所以周芳華將空間比喻成牢籠是最貼切不過的。
“楚大哥，你認為這裡的所有長明燈都是複製的？而最初那盞長明燈隻是一種燃燒的狀態？”蔣依菡緊張地看著楚南飛：“如果是那樣的話，如何解釋我們可以自由行動其中？從認知上看是無法實現的！”
“任何一盞燈都是最初那盞燈的複製品，雖然帶有虛擬的色彩，但實際上這個複製品在特定的能量場空間內是存在的，而不是我們平常所說的鏡麵反射效應。所以……”楚南飛拔出鏽蝕的匕首，緩步走到鏤空石柱下：“所以我若想辦法熄滅其中一盞燈，所有的燈都將會熄滅，結束最初的那盞燈燃燒的狀態。”
赤焰珪正在接近放出暈黃光亮的長明燈，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空間裡詭異得令人窒息！
鑲嵌在赤焰珪上的星光之魂發出一抹詭異的藍色光芒，似乎正在與長明燈的光融合，慢慢地吞噬，而空間內所有鏤空柱子裡都出現了融合的藍色光芒，整個空間的色調立即為之一變，在最後一抹暈黃光亮消失的刹那，空間似乎微微地震動了一下，隨後一股逼人的寒意從四麵八方襲來。
“啪”的一聲脆響，青銅長明燈竟然在眾人的關注下碎裂！
楚南飛將匕首放在長明燈原來的位置，順手取下一半長明燈的碎片，宛如實質一般的青銅碎片閃爍著詭異的光澤。整個空間內充滿夢幻一般的藍色，穹頂如高遠的星空美輪美奐，石壁上微微跳躍著藍色光線，如果仔細觀察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光線竟然如水波一般在蕩漾，而地麵上則平靜如海！
喬伊的眼中閃過一抹興奮的微光，似乎是在與楚南飛交流著信息。所有人都駭然地看著楚南飛，不知道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麼詭秘的事情。
“我推斷的不錯，至少印證了一點！”春南飛興衝衝地跑向臨近的石柱，微藍的光暈正在石柱裡閃爍，而那裡並沒有青銅碎片！楚南飛興奮地揮動一下拳頭：“如果外力破壞能量場平衡的話，強能量場就會吞噬弱場並取而代之，而能量的總量保持不變，這符合能量後橫定律。也符合我的推斷，毀滅之中任何一盞長明燈都會出現這種效果！”
丁奇峰興奮的像一個孩子，手舞足蹈之後便仰望著穹頂，呢喃自語：“這裡是距離天最近的地方，也是距離神最近的地方。所以才傳說不周山是天界之門，邁過這道門變會成為神仙……”
“老丁，我得給你打一個預防針，穿越這個空間未必會成為神仙，據我推測可能會變成僵屍，因為我們永遠是凡人。”楚南飛苦澀道：“喬伊說這裡是結界空間，是因為極移而形成的特殊空間，經過試驗驗證還不止於此，這裡是時間開始的地方，也是時間結束的地方，所以，這裡才是真正的零點時空！”
周芳華不禁歎息一下：“南飛，我們終於找到了零點？”
“但這不是真正的目的，真正的目的是零點時空的意義。”蔣依菡也興奮地笑道：“我父親當年在研究夏、商、周斷代史的時候發現中國有一段失落的文明存在，那段曆史被刻意地隱藏起來，自從魔羅文明的發現才找到了那個文明存在的蛛絲馬跡。丁教授推斷在魔羅文明之前存在的極其先進的文明時代，開創了七千多年的輝煌，被稱之為諸神時代。”
丁奇峰仿佛對眾人的討論沒有任何興趣，他正仰望著星空。
確定零點星空的確讓大家感到無比振奮，但相對於困在牢籠一般的空間而言，這種興奮卻是轉念之間的，短暫得讓人不可思議。無論任何時候，人首先想到的自身，而並非其他。
楚南飛淡然地笑了笑：“我們距離神又進了一步，零點空間的性質完全取決於能量場之間的融合，假定這裡有N個能量場，會形成N個能量場空間，但真正存在的空間未必是N個，因為時時刻刻都在融合、吞噬和創造著新的空間。”
“老楚，下一步怎麼辦？總不能永遠地被困在這裡吧！”陸中天雖然著急，但沒有任何辦法，向前期待老沈引燃爆破會製造空間坍縮，從而掏出這個牢籠。卻沒有想到那麼多的炸藥爆炸連屁大的影響都沒有，而且老沈還莫名其妙地失蹤了。
眾人都極力地避諱老沈“失蹤”的話題，也不去討論，大概是因為心裡作用的結果。說一句很現實的話，團隊裡出了楚南飛和其本人之外任何人失蹤，都不會引起太大的震動，這就是“牢籠”效應。
“喬伊，下一步該怎麼辦？”
卡維特怪物表現得十分“低調”，或者說始終在畏懼著什麼。此刻他的觸角正低垂在地上，對楚南飛的文化沒有任何回應。楚南飛尷尬地看著怪物似乎是在思索著什麼，方才的發現的確讓喬伊感到興奮，但更多的是一種不安，否則他沒有理由不為自己而高興。
現在楚南飛儼然將這個卡維特人當成了親密無間的朋友，一個比較另類的朋友。在他的引導下，楚南飛發現了極移空間的秘密，也粗略地確定了這裡就是地球的時空“零點”，喬伊功不可沒。不過楚南飛的腦子稍一動便想到了另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卡維特人是依靠能量而存在的高級生命體，而方才自己想到的和說過的話無疑會對喬伊產生極大的刺激。因為想要突破“零點”隻有一條路可走：吞噬能量，融合空間，破壞掉空間的能量平衡，對於喬伊而言無疑麵臨著毀滅。
楚南飛儘量不去想這個問題，當務之急是確定先遣隊和老沈究竟被困在什麼地方，難道是在與零點空間重疊的某個能量場空間裡嗎？
周芳琳似乎沉浸在美輪美奐的藍色空間裡，但她眼中晶瑩剔透的淚已經暴露了她的心事。楚南飛苦澀地搖搖頭，如果運氣好的話，一定會拚儘全力找到老沈！
“下一步我們要回到零點，重新思考一下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楚南飛嘗出了一口氣：“五顆震爆彈，三顆白磷彈和四顆高能手雷的爆炸當量相當於至少2-5噸TNT炸藥，但隻引起了空間的漣漪，說明了什麼？”
陸中天是爆破專家，方才老沈引爆的當量何止於2噸TNT當量炸藥？但的確如老楚所說的爆炸威力很有限，其中高能手雷裡的鋼珠、震爆彈最具殺傷力的震蕩波沒有發揮任何作用，而白磷彈燃燒的威力也被莫名其妙地壓製，甚至連火花都沒濺出一朵！
沒有人能回答楚南飛的問題。
楚南飛掃視著眾人，略思索一下：“說明爆炸所產生的能量都被吸收或者傳導了，從川南的經驗來看是不符合事實的，我推斷這與零點空間的能量場性質有關。”所以從老沈被“炸”沒了這點來看，老沈是步之前所有進入零點空間的人的後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