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清醒的時候很少,他隻有在想起兒子的時候,才會清醒那麼一會兒。所以他剛才那態度,不是討厭你,而是糊塗了。”
護工苦口婆心地解釋,不想陸程誤會那位黃先生。
“原來是這樣。”
陸程再次回到病房的時候,觀察黃忠祥,就發現這位黃先生目裡無光。
陸程在黃先生身邊的凳子上坐下來。
黃先生一直望著窗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陸程忽然聽到黃先生說,“天這麼熱,小軍考完試,能喝一杯綠豆冰沙多好。”
聞言,陸程忍不住側頭望著黃忠祥。
陸程沒有父親,沒有感受過父愛,但他看著黃忠祥,卻能體會到他對兒子的那種疼愛。
顯然,黃忠祥永遠活在了兒子高考的那一天,一直都不肯接受兒子已經去世的消息。陸程心裡有些酸脹,他接了話茬,說,“他喜歡喝那個麼?”
黃忠祥像是愣了下。
這是第一次,在聽他念叨這些神神叨叨的話時,有人肯陪他說話。以前,護工或是彆的義工聽到他說這種話,都會害怕,或是不耐煩。
黃忠祥扭頭去看陸程。
陸程今天穿著白色的襯衫,黑色的寬鬆休閒褲,短發垂在額頭,看上去格外年輕。
黃忠祥盯著他打量了半晌,忽然說,“小軍啊,你怎麼長高了些?”
陸程:“…”
“我是男孩子嘛,長得快。”陸程不介意當一天的小軍。
“也是,你奶奶總說,我十七八歲的時候,也長得特彆快。就跟竹子似的,說長就長。”黃忠祥跟陸程聊了很多事,無外乎就是考試放輕鬆些,彆太緊張,成績不是最重要的…
陸程靜靜的聽著,偶爾搭上一句。
黃忠祥說到嘴巴發乾。
“我想拉屎。”黃忠祥突然說。
聞言,陸程呆了下。
社會風氣越來越文明,很少有人會把排泄說成是拉屎。到底是癡呆的病人啊…
“來,我幫你。”
陸程推著黃忠祥的輪椅進了洗手間,到了廁所裡的時候,陸程將黃忠祥抱了起來,“爸,你靠著我肩膀,我給你脫褲子。”
陸程已經進入了小軍的狀態中。
黃忠祥聽到這聲爸,眼睛像是紅了些,一些模糊血腥的畫麵,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他眼圈紅了些,雙手緊緊地握住陸程的一雙手臂,又閉上了眼睛,老老實實地靠在陸程的肩膀上。
“好了。”
陸程將黃忠祥放在馬桶上,又把輪椅推到馬桶邊上,讓他扶穩輪椅,這才走出廁所。怕黃忠祥會摔倒,而自己又發現的不及時,陸程就沒有關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