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的物理競賽前一天,裴燎跟夏澈鬨了場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的矛盾。
因為裴燎出發前一天晚上才得知夏澈自己報了比賽,還沒給他說,導致兩人這幾l天住的賓館不在同一間。
除了不想和他住一間,裴燎想不出彆的理由。
原本這些天兩人就各自揣著小心思,故意避免和對方的相處,夏澈這下直接把僵持的氛圍推向了高峰。
就連對裴燎不熟的嚴緋都在出發時看出了問題所在。
“學長,你和裴少吵架了嗎?()”嚴緋坐在大巴最後一排的夏澈旁邊,偷偷覷了眼最前麵的裴燎後腦勺。
不算吵架。◣[(()”夏澈麵朝窗外,但餘光總是能瞥見那抹熟悉的身影,刻意收斂幾l次無果,乾脆合起了眼睫,“是我的問題,鬨了一點小矛盾。”
“你的問題?”嚴緋不太相信,“學長,你彆什麼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冷戰大多數情況下不是一個人的問題。”
夏澈被她與年紀不符的成熟口吻逗樂了,失笑道:“你那麼懂啊?”
“上網上多了,看破紅塵了。”嚴緋指指自己的眼睛,“相信我,學長,你要不喜歡裴少就算了,你要是不想跟他鬨矛盾,還是哄一哄吧,富貴人家的獨生子就這樣,難伺候。”
嚴緋自己有個哥哥,倒是聰明地沒把自己罵進去。
最後半句話糙理不糙,可夏澈知道,這回真不是裴燎的問題,完完全全就是自己的問題。
心懷不軌,怎麼能坦然相待?更彆說住一間屋了。
他把一顆棒棒糖放進嚴緋手裡,閉上眼睛假寐,無聲終止了兩人的談話。
嚴緋很識趣,接下來五六個小時的車程沒有多言,就連裴燎多次向這邊投來視線也權當看不見,沒打擾夏澈。
夏澈沒有睡很久,閉上眼睛的時間,一半在想昨晚做的那幾l道題目,一半用來放空。
一心二用的結果就是大腦被鑽了漏子,不停冒出裴燎昨晚生氣難過委屈的表情。
其實他的義務不包括負責裴燎的心情,他有勸自己說:就這樣吧。
但下車後,他還是抓住了裴燎的手。
“過來一下。”夏澈聲音放得很輕,“說兩句話。”
裴燎沒吭聲,麵上很無動於衷,動作上還是乖乖停下了。
他們走在隊伍的最後,中間隔著半米距離。
等沒人關注這邊了,夏澈才往右邊邁了一步,手背擦過裴燎的臂腕。
裴燎像被燙到了,立馬收回手放進口袋,低聲道:“有什麼事嗎?”
“對不起。”夏澈開門見山,“沒提前告訴你這件事是我的問題。現在說可能有點晚了,但如果你想……不是,如果我想和你住一間,還來得及嗎?”
裴燎表情很淡,在他說完後,視線閃爍兩下,竟是錯開了他的目光。
“就這點解釋?”
“嗯。”夏澈不能說真話,也不想說謊
() 話,“我可以跟你保證,以後再也不這樣了。”
裴燎顯然還是不滿意這個回答。
可這應該是夏澈目前最大的讓步。
他感覺自己真是個很矛盾又很無理取鬨的人。
一邊不想夏澈看出自己的悖德心思,一邊又想親近對方,夏澈離得遠他不開心,離得近他也不開心。
裴燎這幾l天都快把自己逼瘋了,腦子裡總想著夏澈為什麼不開心。
難道……看出什麼了?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裴燎手腕就不停顫抖,惶恐害怕是一方麵,除此之外,竟然還有點詭異的期待。
這是他哥,隻要裴博瞻不知道,最差的結果也就永遠是他哥,逃不掉的。
像夏澈了解他一樣,他也很了解夏澈。
夏澈不會因為這個真跟自己生氣的,倒是會和他拉開距離,但自己隻要不要臉,偶爾湊過去應該不會被拒絕。
可那樣的話,就不能一起睡覺吃飯一起上學了。
裴燎很糾結,連自己不知不覺抓住夏澈手都沒發現,逐漸用力。
夏澈手被抓得生疼,蹙了下眉,輕輕動了動指骨。
裴燎猛地回神,鬆開力道改為包裹住他的手,拇指輕輕揉了揉:“對不起。”
“沒事。”夏澈嗓音有點啞,把右手抽了出來,虛握成拳垂在身側,掌心溫度燙得駭人,“你怎麼想?”
“……”裴燎也放下左手,兩人手背相撞,說不出哪邊溫度更高,“好,我去跟室友商量。”
“我去吧。”夏澈說,“我提出來的,你就不用管這個了。”
裴燎很執著:“我跟你一起。”
夏澈實在不理解,這有什麼好爭的。
不過裴燎要跟就跟吧。
他們找上室友說了這事兒,沒想到對方一口應下,猶豫都不帶猶豫的。
夏澈疑惑道:“不麻煩你嗎?”
“有什麼麻煩的?早就猜到了。”那人不甚在意地擺手,“你跟裴燎住一間屋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夏澈瞬間噤聲。
是了,在彆人眼裡,夏澈就該跟裴燎共為一體。
他歎了口氣,把房卡遞給裴燎,想到裴博瞻給的“任務”,問道:“我跟嚴緋去吃個飯,你要一起嗎?”
“又是嚴緋?”裴燎差點咬碎後槽牙,“你什麼時候跟她關係這麼好了?又給糖又吃飯又讓她去你屋裡……你們是在早戀嗎?”
“不是,絕對不是,你彆誤會。”夏澈要被他這話嚇死,要被裴博瞻聽到以為自己半道截胡,那還了得?
“就是普通朋友,平時因為裴叔來往多了點。”
他說的隱晦,裴燎能不能悟全看智商。
裴燎當真悟了。
可惜悟錯了。
他以為這是自己親爹給夏澈牽的線,差點氣到爆炸,被海城沉悶的風一吹,身形晃了晃。
夏澈:“!”
裴燎:“。
”
夏澈:“你最近太累了,回去睡覺。”
裴燎蒼白辯解:“我不,我要去吃飯。”
夏澈耐心道:“給你打包,聽話,回去休息。”
裴燎:“我不——”
夏澈:“回去。”
裴燎:“……”
裴燎:“好。”
這下可好,裴燎就算撒潑打滾要去,夏澈也絕不會同意了。
夏澈和嚴緋都是吃飯速度快的人,那邊菜還沒上齊,他倆就吃了個八分飽,等待的空擋聊了會兒才做的物理題,內容單純到丘比特進來都得拿兩張卷子走。
直到快散場,夏澈才刹住話題,點了幾l份菜打包。
“給裴少帶的吧。”嚴緋替他拿了個打包盒遞過去,“奶茶點了嗎?我去幫你拿。”
“沒點,他這幾l天喝太多了,得節製一下。”夏澈不限製裴燎的飲食自由,涉及健康除外,“你要喝嗎?喝的話替你點一杯。”
嚴緋想了想:“好啊。”
於是夏澈一手拎著給裴燎打包的東西,一手單獨拎著嚴緋的奶茶,將人送到賓館房間門口。
巧的是,兩人住麵對麵。
這邊嚴緋門剛關上,夏澈轉身就跟扒門縫裡偷窺的裴燎四目相對。
“……”夏澈木著臉,“你真的很嚇人。”
“是你做賊心虛。”裴燎冷笑,“還說你沒早戀?!”
“彆瞎說。”夏澈一把捂住他嘴推進去,反手關門上鎖,“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都沒那個意思,彆誤會人家女孩子,背後妄議不禮貌。”
這點裴燎當然知道,就是嫉妒。
嫉妒使人麵目全非。
但夏澈對待這種事情很認真,不會開彆人玩笑,說的話大抵能信。
裴燎不吭聲了,往他手裡掃一圈,眼前一黑差點又暈過去:“她有奶茶我沒有?”
“你喝太多了。”夏澈把飯放在桌子上,往陽台走去,“快點吃完洗漱,我跟裴叔打個電話,等會兒我要睡靠窗的那張床。”
這原本是件不值一提的小事。
按照邏輯來說,裴燎現在應該乖乖吃飯洗漱上床,做回兒題目後睡覺準備明天的比賽。
偏偏,裴燎現在很生裴博瞻的氣。
半大不小的男人怎麼老喜歡管彆人談戀愛?
夏澈跟裴博瞻報備最近狀況的時候,他一股腦闖進去,給遠在E國出差的裴博瞻說了句讓對方寢食難安的話:“我猜到臥室保險櫃密碼了,裡麵金幣挺好看的,我拿幾l個走了。”
說完,直接掛斷電話。
夏澈:“……”
全世界都知道,裴博瞻最寶貴的就是那二十多塊紀念版金幣,有價無市,丟了就買不到了。
裴燎這是在裴博瞻雷點上瘋狂蹦迪啊!
“你真拿走了?”他匪夷所思。
“沒,密碼我都不知道。”裴燎說,“我就騙騙他。”
夏澈嘴角一抽:“你怎麼知道金幣放在臥室那個保險櫃裡?”
裴燎:“我媽說的。”
夏澈沒轍地捏住鼻梁:“你真是我祖宗。現在好了,如果你爸再打電話過來,我該怎麼辦?”
話音剛落,他手機就想了起來。
果然是裴博瞻。
“好說。”裴燎給他投了個“安心”的眼神,接過手機接通,“您再給夏澈打電話,我把金幣全賣了。”
裴博瞻回來還得有半個月,直到他們比賽結束也趕不回來。
但裴博瞻第一關注點竟然是:“你現在怎麼那麼沒大沒小?夏澈是你喊的?喊哥!”
裴燎:“掛了。”
這次態度挺好,掛電話還知道提前通知一聲。
裴博瞻知道自己兒子真能乾出賣金幣的缺德事兒,也不想打擾兩人比賽,當真沒再給夏澈打電話,隻是微信上慰問了一下夏澈的身體狀況。
裴燎仿照著夏澈的口吻一一回複,還幫夏澈討到了一份裴博瞻出差歸來的禮物。
夏澈在旁邊看得嘖嘖稱奇:“你這不是挺會說話的嗎?”
“那是為了你。”裴燎想都不想就答,“會不會說話,視情況而定。”
夏澈抿起唇,手指撫過胸口,曲起手指輕輕撓了下。
好吧,對悸動反應沒有任何緩解。
他不想在這麼小的空間內單獨麵對這人,在裴燎歪身子要躺到他腿上時,立即起身,無視一腦袋栽進沙發的哀怨大少爺,麵無表情拿了換洗衣服去浴室。
“我有點累,先洗澡睡了,你慢慢折騰。”
裴燎張了張口,可惜夏澈沒給他挽留的機會。
第二天要乾正事兒,當晚他們沒再鬨騰,十一點不到就熄燈進入夢鄉。
這種比賽不算大,兩人都經曆很多次了,沒什麼好緊張的,也就是高強度用腦會累點,一時間竟然忘了那些避嫌的小心思,隔天又在大巴車上頭挨著頭睡了一路。
夏澈比另外那位理智些,比賽剛結束就恢複了神智。
不想晚上裴燎竟然不自覺地往他床上爬,嚇得他一腳踹人肚子上,給裴燎疼得臉色慘白,冷汗都從額頭冒出來了。
“你、你沒事吧?”夏澈慌了,趴在床邊看向蜷縮在地上的人,低聲道,“我沒踹得很用力吧?”
“……”裴燎艱難抬眸,“我都從床上掉下來了,你說你踹得用不用力?”
夏澈心虛地翻了個身,下床蹲在他身邊:“哪裡疼?衣服掀開,我看一下。”
裴燎手撐在地上半坐起來,撩起衣擺咬住,含糊道:“青了嗎?”
“……快青了。”夏澈戳戳他肚臍周圍通紅一片的地方,愧疚不已,“好像真的有點用力過頭了。”
要知道,裴燎是很抗揍的。
但高防高傷的全能戰士麵對高傷薄血的脆皮不防不傷,沒死也得掉半血。
夏澈起身去打前台電話,讓對方送了藥油上來,倒在手裡捂
熱後,輕輕貼上裴燎緊致的腹部皮膚:“疼嗎?”()
裴燎握緊拳頭,緊張得下頜緣都要繃成A4紙邊緣了:不、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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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不疼呢,都結巴了。
夏澈放輕力道揉了一下。
裴燎:“!”
裴燎把他手拿開,往被子裡一滾:“不用了,不疼了,很快就好了。”
“好個屁,起來,藥都還沒吸收你彆弄床單上。”夏澈用乾淨的一隻手隨便往那坨被子上一拍,發出“啪”的一聲悶響。
緊接著,裴燎探出個不可置信的腦袋:“你往哪兒打的?”
夏澈後知後覺循跡望去:“……屁股打疼了嗎?”
裴燎:“。”
這是疼不疼的問題嗎?
他縮回被子裡,不吭聲了。
夏澈有些著急,努力扒被子,跟裡麵的人對抗。
“你彆生氣啊,真疼?你衣服脫了我看一眼。”
“你打哪兒的就要我脫掉?!”裴燎一陣頭疼。
真是可怕的直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