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可塑性很強的玻璃,陳榕當然想要。但她知道配方工藝,卻沒有熟練度啊,若有個熟練的玻璃工匠,能完美完成她的需求,那可真是太方便了。
周大義在一旁緊張地小聲道:“陳姑娘,小人不建議您管這事,那領頭之人小人隱約有些印象,不好惹。”
陳榕道:“你放心,我沒想此刻上去。”
正如陳榕所說,她隻是默默站在一旁,等那幾個凶惡男人把玻璃工匠的妻子連人帶床一起丟出來,工匠十歲出頭的兒子也被他們推搡著摔到玻璃工匠身邊,各種被褥衣物和生活用品丟了一地,而他們鎖上院子大門揚長而去後,她才抓了點碎銀給周大義道:“去弄輛板車來。”
周大義愣了愣,沒敢遲疑,接過銀子叮囑常平保護好陳姑娘,這才拔腿就跑,隻想快去快回。
周大義離開後,陳榕並沒有立即上前。她注意到周圍的街坊們有上前寬慰的,也有給了些銅錢的,然後逐漸散去。這樣的年頭,底層百姓都不容易,能顧好自己家人就很不錯了,哪能像她一樣見到人就想收回去?
況且她收人也是彆有用心,不隻是出於善意,而這一切的大前提是,她有足夠的銀子。
等周圍沒人了,陳榕對常平道:“你待在這裡不要走動。”
常平一怔:“可是周大哥說……”
“你知道你身上背著的是什麼嗎?”陳榕問他。
常平隻知道自己背的是某種酒,瓷瓶易碎,他一直小心謹慎,就怕碰壞了。
見他搖頭,陳榕正色道:“這是陳家堡的希望,是陳家堡的未來。”
常平瞪大了眼睛,咽了咽口水,不敢再亂動了。
陳榕笑著衝他擺擺手,快步走向玻璃工匠。
像是才剛到這兒似的,陳榕看看那玻璃工匠,再看看院中的棗樹,接著蹲下,撿起亂丟一地碎掉不少的玻璃製品,隨後抬頭看向玻璃工匠道:“師傅,這些都是你自己做的?”
玻璃工匠扭頭看向陳榕,他懷抱著虛弱的妻子和哭泣的兒子,眼裡還含著淚水,像是有些遲鈍地看向陳榕舉在手裡的藥玉杯,遲緩地點頭。
陳榕笑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我家中尚缺你這樣的藥玉師傅,不知你可願意來我家做工?工錢的話,一兩五錢一個月,以後若做得好還會再漲,你妻子的醫藥費我也包了。”
玻璃工匠才剛經曆了他人生中最大的危機,心神都沉浸在失去家園,生計無著落,妻子也可能因缺醫少藥而病死的巨大悲痛之中,反應極為遲鈍,陳榕用那帶著笑意的舒緩嗓音說出來的話,以一種極為緩慢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字從他耳朵裡蹦進腦子。
他就這麼愣愣地看著陳榕,半晌沒什麼反應。
反倒是他虛弱的妻子先聽明白了陳榕的話,無力地錘了錘他的手臂,掙紮著說道:“相公……快回話……”
玻璃工匠陡然反應過來,巨大的欣喜將他包圍,多少工錢他都不在乎,能包了他妻子的醫藥費,他就什
麼都願意了!他家的房子,也是為了籌措醫藥費才做了抵押,因到期沒還上銀子而被他們收走。
他連忙點頭:“我願意!我願意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陳榕點點頭,“不過我家目前情況還有些複雜,加之你妻子還在病中,不適合長途跋涉,不如這樣,你們先在慶平治病,等病好了再來吧。”
她說著掏出五兩銀子遞過去:“這銀子先拿著,找個地方住著,好好看病。”
玻璃工匠顫抖著接過救命銀子,突然小心地將妻子安置在床板上,咚咚咚地給陳榕磕起了頭,哽咽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
陳榕沒想到對方說磕頭就磕頭,本就蹲著的她嚇得身子往後一倒,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乾什麼!”正推著板車飛快趕來的周大義遠遠看到了這一幕,板車都不要了,怒喝一聲狂奔而來,剛想揪住跪地上的人,伸出的手卻被陳榕抓住了。
陳榕拉著周大義的手起身,拍拍身上的灰,肅容道:“你喊那麼大聲乾什麼?板車呢?”
周大義:“啊?……哦。小人這就推過來!”
周大義連忙扭頭跑回去推車,而陳榕則隻當無事發生,抓著玻璃工匠的上臂將他扶起:“彆這樣,我受不起。還未請教師傅名諱?”
玻璃工匠擦去眼中淚水,連忙道:“小人陶二郎。”
陳榕指了指走近的周大義和推車道:“陶師傅,咱們先將你的妻子安置好吧。”
“好,好!”陶二郎沒想到陳榕如此貼心,還準備了板車,也不知該如何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情,沉默著將妻子連同門板放到板車上,又將被丟了一地的東西也堆放在車上角落。
這期間,他那十歲出頭的兒子也沉默著幫忙,紅著眼時不時看一眼陳榕。
陶二郎在慶平沒有彆的親戚,但他跟鄰居,也就是引導陳榕來的小攤主關係尚可,因有了銀子,他可付一些銀錢而在小攤主家暫住。
“我還有些事,便先走了,過兩日我會再來看望的。”陳榕笑道。
陳榕帶著周大義和常平離開了,而不一會兒,得知消息的小攤主便匆匆趕了回來,在聽陶二郎說清情況後,也願意看在兩家關係和銀子的份上收留這一家——他自己家日子也不好過,若無銀子,還真無力幫忙。
聽說陳榕相當大方地留下五兩銀子後,小攤主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感慨道:“先前那位姑娘在我攤上買東西時價都不講,我就知道她是個好人啊!二郎,你這是遇貴人
了!”
陶二郎十分讚同地點頭:“本以為我爹傳下來的製料手藝到我這便要失傳了,未曾想到還有貴人喜歡,我爹在天之靈,也可以瞑目了。”
“藥玉材質比不上真玉,精致也比不上瓷器,姑娘為何要那製藥玉的工匠去我陳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