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榕
早順手拿了兩塊用淡綠玻璃皂盒裝的香皂上來,一塊給衛承。這帶皂盒的目前還是領主特供款,彆人用的都沒皂盒。如今住房緊缺,陶二郎主要還是忙著做窗玻璃。
“這會兒反正沒事,不如好好沐浴一番。”陳榕俏皮地眨了眨眼,“衛生間裡的東西,你都會用了麼?”
衛承輕聲應道:“都會了。”
“那就好。”陳榕知道衛承學東西快,也沒讓他再當著她的麵演示一遍,不過就是開個水而已,但她還
是提醒道,“注意彆燙到,任何時候,都先打開冷水,再慢慢轉到熱水那邊。”
衛承認真記下,機關術很神秘,他今日親眼所見的更是神奇,他怕不小心弄壞了,自然將陳榕說的話都牢牢記在心裡。
等陳榕回去她的新房間,看不到她了,衛承心裡的那股彆扭才終於散去。
來到自己房間的衛生間時,他也忍不住像這年紀的男孩般雀躍起來。
因條件所限,在陳家堡他隻能五六日沐浴一次,真的難受壞了。後來他跟陳榕坦白後有她幫著遮掩倒好了很多,可在那之前,他每一次沐浴都提心吊膽。
如今,他終於可以像還未逃亡前一樣,痛快地沐浴一番了!
衛承抱著換洗衣物,在衛生間裡站了會兒,側耳聽了半晌聽不到隔壁的動靜,知道這兒的隔音果真很好,便將衛生間的門關上。
隔壁一號客房,衛生間的房門緊鎖,裡頭隱隱傳來水聲和歌聲。
陳榕足足洗了半小時,才拿布巾裹住頭發,滿臉幸福地走出來。她坐到梳妝台前,打開讓吳小萍買回來的香膏,均勻地抹在臉上。
冬天到了,若不擦點潤膚的,她會覺得臉上很緊繃,非常難受。
一邊仔細地拿著布巾擦頭發,一邊看著鏡中明眸善睞的清晰鏡像,陳榕頗有種苦儘甘來的暢快。
終於不用再打地鋪了!
陳榕曾經對陳家堡的領民說要跟他們同吃同住,而如今事務大廳裡還有不少人在打地鋪,可她當初是對那五十幾個領民說的這話,而他們早住上青磚房了,她如今搬到好地方住,當然不算食言嘛。
陳榕將頭發擦了個半乾,重新綰好發髻,穿戴整齊後走出房間,去敲衛承的門。
衛承很快便來開了門。
洗過澡後的衛承依然是女裝,隻是那漂亮的臉蛋在熱水蒸騰下白裡透紅,讓人忍不住想輕輕掐上兩下。
陳榕艱難地忍住了自己的衝動,問道:“還習慣嗎?”
衛承毫不吝嗇地讚歎道:“陳家機關術真是絕妙無比。”
雖然這“陳家機關術”跟自己沒什麼關係,陳榕依然與有榮焉地笑道:“是吧!這叫自來水術,跟量子光術並稱為我陳家兩大鎮宅機關術。”
自來水……自己出來的水?
衛承隻覺得這機關術的名字極為貼切,點頭笑道:“名副其實。”
由此,衛承也不再困惑,為何從不見陳家堡真正的主人。上方還有一層,若上頭也布置有這樣
精妙的機關術,那麼那位主人確實無需露麵。
有了二層夢寐以求的房間,陳榕隻覺得自己的心理狀態都輕鬆了不少。
她不想讓彆人也看到二層儲藏室裡有那麼多鳥銃,便請衛承幫忙,將儲藏室裡的一部分弓箭、長劍、斧頭等搬到外頭來,她再去把武力徐強帶上來,讓他們把這些東西搬到一層的儲藏室去。
十日後,陳榕與衛承相攜走在陳家堡目前的領地中。
內城牆已將城堡主塔、第
一期三十二間住房、第二期三十二間住房包圍,裡頭已挖好排水係統,不過因主塔內的排水係統是封裝的,用不著陳榕自己造,而陳家堡的公共廁所等公共設施都安排到了城牆外頭,內城牆裡麵的居民不開火,這條排水管道隻需要負責少量的生活汙水和雨水就可以了。
內城牆很低矮,隻有一丈高,且正對主塔門口位置隻有個寬五米的門洞,連門都沒裝——做那麼大一扇門很費功夫,陳榕準備等空下來再做。
內城牆外,則是一番熱火朝天的景象。
主塔前原本有的那一片林子,隨著生產建設的進行,逐漸被砍掉,地麵夯實弄平整,然後其上逐漸多了不少的建築。第三期三十八間住房,第四期一百間住房,整齊地分布在前方。如今陳家堡的領民有五百八十二人,目前已全部安排住進了房子裡,還多了幾十間房子,隻不過家具的製造跟不上,很多房間裡隻有床。
在後勤部被服組臨時擴充到一百人之後,棉服棉被的庫存已很充足,絕不會有人凍著。
外城的排水渠都已經挖好,用青磚和天然水泥固定防水。公廁在陳榕的時常監督下也已有了骨架,即將完成,那兩個臨時的茅坑馬上就可以退休。
公共澡堂也已有了雛形。因天氣很冷,陳榕對領民們洗澡的要求沒那麼嚴格,這就導致有些人經過時她總能聞到一股很難忍受的氣味,但在有熱水洗澡之前,她也不好太過強求。幸好,跟她最為親近的衛承有跟她相似的衛生習慣,而她任命的陳家堡中層領導們為了迎合她的習慣都會儘量弄得乾淨點,她平常做事時就好受很多。
因還有個事務大廳可以借用,公共食堂的優先級就被放到了最後,目前還在挖坑,作為食堂的地窖。現在很多物資就直接堆在主塔地下層,每次取用存放都得由陳榕或衛承帶去,很麻煩,但在能抽出人手建造庫房之前,隻能如此。若說第一批第二批領民陳榕還能多給些信任,如今人多了,魚龍混雜,物資自然要好好保管。
再遠一些,則是不同的臨時“工棚”,隻簡單用木頭立了柱子,再拿樹枝藤草蓋的草棚。
這裡有相廣成的臨時實驗室。他如今帶著陶小房這個“師侄”,當陶小房不用跟著周大義掃盲時,便跟著他打下手。因為忙著沒太關注,陳榕也不知道相廣成在做什麼實驗,隻是有時候他那邊會有不大不小的動靜,嚇人一跳,好在離得遠,時間一久大家都習慣了。
這裡有陶二郎的玻璃製作工坊。陳榕將“藥玉”這名字改成她最習慣的“玻璃”,陶二郎自然
也不敢有任何異議,都跟著這麼叫了。陶二郎找了四個年輕人做學徒,目前還在奮戰做窗玻璃。
這裡有蔣蘭領導的製皂工坊,這塊陳榕一直盯著沒放鬆過。棕櫚仁早就收集好了,周況新做了好幾台木製長椎壓榨機,多花費些時間,棕櫚仁油收集了幾十個罐子,整齊地碼放在一角。自然純堿來自魯蒙,運到後也用陶罐分裝,密封保存。至於香精稍微麻煩一些,原料用的是桉樹葉,截取較嫩的樹枝連帶樹葉,攪碎後用陶二郎製作的玻璃蒸
餾器蒸餾出油水混合液,要多次蒸餾才能得到極少量的精油。好在桉樹是常綠植物,而這裡的冬天都沒到零下,桉樹不至於凍死。陳榕要求蔣蘭儘可能多地生產桉樹精油,製皂用的不多,餘下的先存著,用處多著呢。至於最後的成品香皂,目前陳榕隻讓蔣蘭小規模地嘗試,還沒量產。
這裡有周況帶隊的木匠工坊。周況是陳家堡第一個木匠,如今也是後勤部建造組管事,他如今帶著四個後來收留的木匠,再加上十個學徒工,正加班加點地製作家具。
這裡有鐵匠毛偉負責的鐵匠工坊,總共四個鐵匠。其餘鐵匠都在打造各種工具,而毛偉身邊則站著翁茯苓,她手裡拿著陳榕給她畫的產鉗構造圖,正跟毛偉說著什麼。
離內城牆更近一些的則是簡易廚房,如今的廚師隊伍包括八個廚師,二十個幫廚,此時臨近中午,都在馬不停蹄地忙碌著。他們按照陳榕的要求,戴著灰色的帽子和口罩,在廚師長的帶領下行動有條不紊。
“姐姐,地牢裡那些人,該如何處理?”衛承問道。他如今就像是總裁助理,時常提醒陳榕可能忘記的事。
“地牢?”陳榕確實忘記了。
之前曹哥帶著逃兵哥們妄圖拿下陳家堡,被陳榕用鳥銃終結,曹哥死了,他手下的六個逃兵當日都被關到了地牢裡,一天一頓保證不餓死就行。把人丟進去後,陳榕就又忙碌起來,因此把他們給忘了。=;;;XS
那日殺了曹哥是正當防衛,迫不得已,如今這些人都成了階下囚,且還是從犯,陳榕怎麼都不可能下達全部殺死的命令。她從現代穿來,總歸對人命看得很重。
陳榕想了想說:“就先關著吧,反正一日也吃不了多少糧食。”
就讓他們繼續坐牢吧。好好坐牢改造,才能重新做人啊!
衛承點頭記下。
周大義隨采購組又去了一回慶平。隨著日子一天天冷起來,慶平的糧價又漲了一大截,陳榕因手上銀子還有很多,依然讓吳小萍每次都多買些糧食。如今陳家堡人口太多了,曾經看起來很多的壓縮餅乾,省省吃也就夠吃一個月罷了,因此糧食庫存一定要保證。
這次回來,周大義帶回了魯蒙。
魯蒙受陳榕所托,去找白沙,但白沙多在熱帶沙灘上,慶平地處內陸,確實很難找。他能找到火山灰,也是極偶然的事。他之前用火山灰隻能蓋房子的說辭,從賣家那裡買到了好幾車火山灰回來——幸好這玩意兒在大鄴
並未被主流承認是藥材,賣家也賣不出去,便都便宜賣給了魯蒙,這才使得陳家堡的公共設施可以順利建設。
不過,雖然沒有白沙,魯蒙也給陳榕帶來了她作為備用方案的替代品,軟錳礦。
軟錳礦主要含二氧化錳。如今的玻璃呈淡綠主要是其中的鐵原子,加入二氧化錳後,四價錳可以將二價鐵氧化成偏黃的三價鐵,而它本身則被還原成紫色的三價錳,黃色與紫色在光學上是互補色,最終呈現的效果便是白光,即無色
透明。
此時陶二郎的窗玻璃已告一段落,陳榕便讓陶二郎添加軟錳礦來製作無色透明玻璃。
陶二郎花了三天時間調整配比,最終竟然真的做出了無色玻璃。當然,其中的氣泡隻能暫時當看不到了。陳榕當即讓陶二郎利用無色玻璃磨出了塊放大倍數不高的放大鏡。
隨後,陳榕拉上相廣成和翁茯苓來到陶二郎的玻璃工坊,在她的口述下,讓陶二郎將玻璃拉成細絲,再用火焰灼燒玻璃絲線一端,使之熔化滴落,如此數十次,便收集到了幾十顆直徑甚至都不超過一毫米的玻璃珠。
這些玻璃珠又小又輕,輕輕的呼吸便能將之吹跑,陳榕幾乎是屏住呼吸,挑選了五顆看著相對圓潤的玻璃珠,再讓翁茯苓去毛偉那裡要來一小片薄鐵片,用磨尖的鐵錐在鐵片上輕輕地敲出非常小的貫穿洞,然後將這些玻璃珠嵌上去。這活極需謹慎,饒是陳榕萬分小心,還是弄丟了兩顆玻璃珠——太小了,呼吸間就完全找不到去哪兒了啊!
之後,陳榕讓相廣成跑腿,去弄了點溪水回來。
一毫米直徑的玻璃珠放大倍數可以有三五百倍,而微生物裡麵大的能到微米級,放大近五百倍後到了毫米級,就肉眼可見了,再加上一塊放大鏡,真就是簡易的顯微鏡了。
陳榕取了一滴溪水點在透明玻璃片上,淩空架著,再將嵌著玻璃珠的鐵片緊貼上去,非常小幅度地挪動尋找。許久未果,她又換了滴溪水,繼續尋找。
足足一刻鐘之後,陳榕才轉頭看向相廣成和翁茯苓,笑道:“你們過來看。”
在陳榕做這一切的時候,相廣成和翁茯苓隻是在一旁看著,即便心中頗多疑惑,也並未多問。
聽到陳榕的話,相廣成率先過來,接過陳榕遞給他的放大鏡,按照她所指點的,挪到其中一顆玻璃珠的上方。
翁茯苓慢了一步,跟著過來彎腰垂眸看向相廣成手中的放大鏡。
看清楚的那一刻,二人雙雙瞪大了雙眼。
放大鏡下,有一條在他們看來奇怪的蟲子,扭動著身體,周邊一圈絨毛,微微顫動……
這是這時代的人類,第一次看到原本肉眼不可見的微觀世界。
作者有話要說:對文中簡陋顯微鏡感興趣的,可以去搜“Foldscop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