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瑞二十七年剩下的幾個月, 北方戰事呈現膠著之態。
西岐在這次疫情中受損較少,因此北上進攻大鄴朝廷的路上並未遭到太大的阻礙。
兩國邊境間本來有個藩王,但那藩王在疫情中損失慘重,已經無力抵擋西岐, 乾脆就直接投誠,奉皇太孫為主。
隨後,西岐與大鄴朝廷之間, 已沒了阻礙。
西岐派出二十萬大軍,而大鄴朝廷倉促間也湊出了十五萬人——藩王中幾乎沒有帶兵相助的,反而增收兵卒為己用,再加上疫病的影響, 能湊出這十五萬實屬不易。
西岐和大鄴朝廷目前還在相持階段。論後勤,一方是遠道而來,另一方是管理不善, 沒一方能討得了好, 最終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衛承是西岐舉起的大旗, 因此並不在前方戰場上,而是在西岐境內, 否則衛承要是不小心被人殺了或救走了, 西岐就是師出無名, 而其餘藩王就不一定會像現在一樣不用管輿論可以心安理得地旁觀——雖然兵是西岐的,但對方是打著皇太孫的旗號, 那就是大鄴皇家內部爭鬥, 藩王不參與輿論上也沒錯。
因陳榕知道衛承在安全地帶待著, 因此並未為他的安全擔憂。
隻是有時候想起他還在陳家堡的那些日子,難免心生悵然,也就更期待著找到將他救出來的機會。
康瑞二十八年的春節,陳榕應齊王妃的邀請,去了齊王所在的勒雲城。
西岐那邊跟大鄴朝廷打得熱鬨,齊王府這邊卻是近幾個月都沒有戰事。
陳榕時隔數月再見燕黎是在勒雲城外,他早早騎了馬在城門外二裡地等著,見了齊王府的車隊便迎上來,勒馬在馬車旁跟隨,揚聲道:“母親,一路辛苦。”
馬車內傳來齊王妃略帶了笑意的聲音:“不算辛苦。黎兒,這大冷的天,不必與我們同行,你且先回去,我們待會兒便到了。”
燕黎咳了一聲,微微俯身,輕聲道:“母親,榕……陳姑娘可隨你一起來了?”
齊王妃來之前寫信告訴燕黎,自己會把陳榕一道拉過來過節,但並不能保證,後來也沒再來信說過此事,因此他並不知道陳榕來沒來。
齊王妃打開小車窗,隻露出自己小半張臉,歎氣道:“榕兒她不肯來,我也沒什麼辦法。”
燕黎心中的期待頓時化作失望,他沒太表露出來,隻道:“她有自己的主意,不肯來誰勸也不管用。”
齊王妃聞言,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得意之色,又斂了下來,正色道:“黎兒,聽母親一句勸,你配不上榕兒,就不要過於執著了。”
燕黎剛想點頭,忽然意識到不對,愕然地望著自己這一年前還覺得誰也配不上他的母親。
馬車裡傳來一陣沒忍住的笑聲。
齊王妃回頭嗔怒道:“榕兒,不是叫你彆出聲了嗎?我難得見一次黎兒魂不守舍的黯然模樣,你就不能讓我多瞧幾眼?”
燕黎順著齊王妃鬆開的車窗看進去,那正懶散地坐著的不是他日思夜想的陳榕又是誰?
陳榕連忙認錯:“是我的不對,我錯了。”
不過因為她止不住笑,因此這道歉便顯得毫無誠意。她是第一次見到齊王妃坑燕黎,覺得很好玩。她跟齊王妃相處的時間比跟燕黎相處的時間都久,毫無懸念地取得了齊王妃的歡心。
再一抬頭,她便對上了馬車外燕黎亮晶晶仿佛少年的雙眸。
見到陳榕,燕黎哪裡會再追究自己母親聯合陳榕騙了他又在言語上貶低他的事,他克製著飛揚的情緒,肅然道:“母親,我有些正事要跟陳姑娘商量,想暫且借她一用。”
齊王妃道:“我說了可不算數,要榕兒答應了才行。”
她說著給陳榕使了個眼色。
陳榕看了眼在外頭眼巴巴地等著的燕黎,到底沒忍心繼續哄他玩,便當沒注意到齊王妃的眼色:“我沒什麼問題。”
齊王妃頓時瞪了過來。
陳榕討好地笑了笑,連忙打開馬車門走出去,燕黎長臂一撈,將她帶上了馬背,另一手一揚,不知何時帶上的大毛毯將陳榕緊緊裹住,即使馬跑得快也寒風不侵。
“母親,我們先行一步!”燕黎跟齊王妃暫且道彆,聲音裡是掩不住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