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徐夢徹底發泄完之後,徐茂才道:“老爺為何如此生氣?”
徐夢坐在椅子,微微喘著氣,是咬牙切齒道:“那些個家夥,本事沒什麼本事,成天就知道指責彆人的不是,馬政這麼多問題,又不是老夫造成的,他們卻指責老夫無所作為,管理失當,真是豈有此理。”
當初張居正變法雖然給明朝帶來一絲曙光,但根本問題,張居正並沒有解決,就是這階層固化的問題,他隻是將整個官僚集團全部壓製住,但並沒有徹底鏟除,其實各個方麵都還存在不小的問題。
馬政的問題就更加多了,這戰馬是在逐年減少,而且質量堪憂,參差不齊,以次充好。
恰好前些天河南一名縣官上了一道奏章,彈劾當地的牧馬官員,疏於管理,任性的連馬廄都沒有,這馬匹到處亂跑,其實也就是丁點大的事,但是不少大臣就借此指責徐夢管理不當,這戰馬年年減少,但太仆寺卻富得流油,這錢沒花出去,就證明你沒在管事。
雖然是借題發揮,但也不能說錯。
然而徐夢心裡也委屈。
這戰馬減少的根本原因,是在於牧場在萎縮,大量的牧場被那些皇親國戚侵占。哪怕是拿錢去蒙古人那裡買,這錢一路過去,到了邊塞還能夠剩多少,而且對方還是敵人,這怎麼能買到好馬。
其實徐夢乾得還算是不錯,他知道這錢扔出去買不了什麼好馬,正好這些年又沒有什麼戰事,他索性就少買一些,從財政的角度來看,他其實乾得非常不錯,至少將錢存下來了。
徐茂好奇道:“難道他們真的因為那些傳言,開始彈劾老爺?”
徐夢道:“不然還能為什麼,也不知道是誰走漏了風聲,說得是有鼻子有眼的。”
徐茂疑惑道:“就算是老爺你舉薦的郭淡,他們也不至於為此彈劾老爺,難道他們真的奈何不了郭淡,故而找老爺撒火?那還不如直接找郭淡,畢竟郭淡還隻是一個小牙商。”
“事情哪有這麼簡單,方才我隻是一時生氣才那麼說的。”徐夢歎了口氣,道:“想不到兜兜轉轉,還是被卷了進去。”
徐茂麵色一驚,道:“難道他們是認為老爺你暗中支持皇貴妃?”
徐夢點點頭。
“這可就糟糕了。”徐茂立刻意識到這事情的嚴重性。
當初李貴大太監可都說郭淡這主意可真是陰險。
但其實郭淡也就是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徐夢就是想避開這事,才將郭淡推上去的,郭淡這回偏偏要將他拉進來。
那些官員也不至於說為了郭淡一個小牙商,去針對徐家,他們可沒有這麼無聊。
萬曆撤了禁軍,將銀子拿回來,他們也將郭淡拋之腦後,為了郭淡費那麼多精力,不值得。
他們聽到這消息,第一反應就是原來你興安伯是支持皇帝冊封鄭氏為皇貴妃,換而言之,就是支持皇帝廢長立幼。
這是禮教所不能容許的,誰若觸犯這一點,那就是觸犯整個士林的利益。
徐夢是百口莫辯,立刻成為眾矢之的。
徐夢哼了一聲道:“大不了老夫不乾了,就他們說得那些事,除非張閣老在世,否則的話,誰也處理不了。”
這老狐狸也是能屈能伸,他徐家這麼多代積累下來,有的是錢,他管理太仆寺這個油水部門,自己從來不撈,他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不能跟他們爭下去,隻能認慫,我回家頤養天年。
“興安伯切不可意氣用事啊!”
隻見那成國公朱應楨入得大堂來。
徐夢愣了下,站起身來,道:“成國公來了。”
朱應楨瞧了眼地上的碎片,歎了口氣道:“興安伯,此事你做得有些過於草率啊!”
徐夢頓時一臉委屈道:“成國公有所不知,當初陛下希望太仆寺支錢舉辦冊封大典,老夫就是不想卷入這些是是非非中,才舉薦郭淡給陛下的。”
“原來如此。”朱應楨點點頭,道:“但事已至此,興安伯難道認為還能夠全身而退麼?張閣老就連死了都被他們給挖了出來。”
徐夢重重歎了口氣。
朱應楨繼續安慰道:“你也無須過於擔憂,這事最終還是得看陛下的意思,我們可是支持你的。”
這太仆寺跟兵部息息相關,又掌控著財政大權,裡麵的利益網是錯綜複雜,如果徐夢突然撂攤子,鬼知道頂上去的會是誰,很多人都想將自己的人推上去。
徐夢瞧了眼朱應楨,苦笑道:“老朽也不過是說說氣話,成國公勿要當真。”
這哪是什麼氣話,他事真的想退,但是他看朱應楨這反應,也知道這很難退,他不能不顧徐家在軍方的勢力。
正當這時,徐繼榮突然蹦蹦跳跳跑了進來,道:“爺爺,咦?朱伯父也在啊!小侄見過朱伯父。”
“賢侄無須多禮。”朱應楨看到這個活寶,笑著點點頭。
徐夢問道:“你有什麼事嗎?”
徐繼榮忙道:“爺爺,孫兒想去錦衣衛。”
徐夢納悶道:“去錦衣衛?你小子又發什麼瘋。”
“孫兒就是想跟淡淡一塊。”徐繼榮嘻嘻笑道。
聽到“淡淡”,徐夢嘴角抽了抽,“去外麵跪著。”
......
內閣。
“申首輔如何看這事?”
王家屏詢問道。
申時行猶豫片刻,歎道:“老夫以為這事,不在於馬政,這事你我心知肚明,但即便就事論事,興安伯已經是乾得非常不錯。”
“非常不錯可也談不上吧。”王家屏道:“這馬政確實存在諸多問題,而這直接危及到國家安全,興安伯身為太仆寺卿,他並沒有想辦法解決這些問題,而我們身為內閣,不能視而不見啊!”
申時行瞧了眼王家屏,道:“你是想借此提出馬政改革?”
王家屏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