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屏麵色凝重道:“其實在此之前,我是堅決反對的,但不得不說,他說得也很有道理,且不說兩者的利害關係,如今朝中的情況,隻怕想要改善馬政,亦非易事,就還不如讓他試試看。”
還是之前的那個問題,他們若想接手,肯定會遇到很大的阻力,對方是肯定不會輕易答應的,鬨得最後,又是得過且過,什麼都沒有變,讓郭淡做的話,有一個好處,就是能夠執行下去,因為隻要他們內閣不做聲,那麼光憑言官集團,是拿郭淡沒有辦法的。
申時行當然也知道,如今在朝中想要改革的難處,因為現在都還在清算著張居正,而原因就在於張居正的改革傷害到很多人的利益,故此朝中大臣不願意再進行改革,道:“那就讓他試試看吧。”
......
但是對於郭淡而言,事情就非常簡單,一個字,錢。
他不是一個政客,他也不懂這些,他隻知道商人若想乾政,那麼就必須擁有足夠多的錢,如此才能夠影響政策,如今的話,還是隻能依靠萬曆去跟他們周旋,他唯一要做的就是將事情乾得漂亮,不讓他們找到借口。
然而,這個插曲,並未影響到百姓對於馬賽的狂熱。
今日大街小巷無不都在談論馬賽,雖然昨日輸錢的人非常多,但是多數人討論的是那些贏錢的人,十幾兩贏幾千兩,這實在是太刺激人了。
然而士林也已經不是在暗中抵製,而是在強烈的反對馬賽,但是大家的期待感反而遠勝過頭場比賽之前。
這第二期馬報一出現,就立刻被哄搶一空,士林對此是毫無辦法,他們雖然控製著輿論,但是他們的輿論是關乎道德,道德就是約束,是俗人所不喜的,可金錢卻充滿著誘惑,是俗人至愛。
再加上郭淡立刻撥錢出來做善事,這又給予大家回擊士林的理由,我們不是在賭錢,我們是行善。
根本擋不住。
這馬賽是如此轟動,但是賽馬場的配套措施卻都還沒有跟上,去馬賽的人個個都是非富即貴,可是周邊啥都沒有,就是幾個大棚。
建設賽馬場也是迫在眉睫。
牙行。
“賢侄。”
陳平神情有些不自然的看著郭淡。
郭淡卻故作不知,還笑嗬嗬道:“員外可真是沉得住氣,如今第一期工程已經馬上就要完工了,但是員外卻未來找我商談第二期的事,我當然知道員外是想要壓價的,但是也沒有必要往死裡壓,隻要低於平時的造價,那就行了,這一筆買賣,員外可是有得賺。”
陳平聽得卻是尷尬無比,囁嚅半響,才道:“賢侄,不瞞你說,現在不是我壓價,而是...而是他們在漲價。”
“漲價?”
郭淡愣了下,道:“漲價就彆買,這麼多木材商,我就不相信他們都漲價。”
陳平點頭道:“都在漲。”
郭淡皺了下眉頭,道:“都在漲?這是什麼情況?”
陳平道:“我估計是有人看中賢侄要建設牧場,需要大量的牧場,故而炒高木材價格。唉...這也怨我,當初沒有想到這一點,我當時就應該先收購木材,將自己木材留著,不然的話,也不會落到這般窘境。”
他手中的木材,都在第一期工程用完了,如今必須得購買。
但其實這也怪郭淡,郭淡趕著開工,他其實也來不及收購牧場。
郭淡道:“你可有查清楚是何人在囤積木材?”
陳平道:“可能與四大官牙有關,但是目前還未查到證據。”
“四大官牙?”郭淡臉上露出一絲懼色,又問道:“漲了多少?”
陳平道:“是平時三倍的價格。”
“三倍?”
郭淡不禁大驚失色,又凝眉思索半響,道:“要以這個價格做下來,你們所得利潤甚少啊!”
陳平哭喪著臉道:“是呀,要是以這個價格收購木材,這錢就讓他們給賺了,所以我才一直沒有答應。”
四大官牙可是算著來漲價的,不是說完全超出成本,隻是在壓榨陳平的利潤空間,給他一點點錢賺,陳平當然也不會輕易就範,敢情我白高興一場啊。
郭淡皺眉道:“我們可不可以自己去江南買?”
陳平道:“倒不是不行,但是這至少需要一年的時間,倘若真是四大官牙所為,可能還會受到阻礙,畢竟他們控製著江南與京城的貿易。”
郭淡道:“這可不行,這不僅僅是馬賽,還關乎馬政,即便是一年,我也等不起啊!”
陳平心裡也有些害怕,朝廷怪罪下來,就不是錢能夠解決的,鬱悶道:“賢侄,這真是對不住,要不,三倍就三倍,我們也買了。”
“這當然不行。”
郭淡道:“若是以這個價收購木材,那我當初還不如給你少點價,反你也有得賺。”
陳平訕訕點了下頭,這錢可不是讓他一個人賺的,牙行也入了股啊!
郭淡思索半響,道:“咱們就退一步,少賺一點,以兩倍的價格收購。”
陳平點頭道:“那好吧,我再去跟他們談談。”
但言語間沒有絲毫的信心,明顯對方是有預謀的,這個價錢也是經過精確計算過的,想要講價是很難的。
“嗯。”
郭淡點點頭。
等到陳平離開之後,郭淡往後一靠,愁悶的表情立刻消失的無影無蹤,笑道:“木材做棺材,綢緞做壽衣,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