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次,她的模樣和夢中的“紗璃”完全重合了。隻不過,夢中的她穿著警官製服,同樣是受了傷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反倒是開心的和他說著某名連續殺人犯被逮捕的事情。
諸伏景光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一語不發的轉身離去。
於是,當西野紗璃回過神來時,看到的就是諸伏景光表情淡淡的捧著醫藥箱向她走來的情景。
降穀零將一切都砍在了眼裡,在發現諸伏景光的動作後他便在心中暗罵一句不妙,他能感覺到景光對梅洛的特彆,從剛一見麵開始。
他心中始終為景光捏了一把冷汗,現在更是警鈴大作,他當機立斷的站了起來,笑著要去接景光手中的醫藥箱:“我來吧,畢竟論起包紮技術的話,就像車技一樣,是我略勝一籌。”
西野紗璃看著他臉上輕佻的笑,隻覺自己從來沒有這麼無語過。
……這家夥到底拿的是什麼劇本啊?!能不能正常一點!把她警校時期的損友還回來啊!
她至今都沒搞懂,警察廳那邊是否有什麼大病,居然會派這樣一個金發黑皮混血跑來做臥底,是嫌他的臉還不夠顯眼嗎?
然而,在降穀零的手剛碰到醫藥箱上時,西野紗璃突然想起了漫畫裡的情節。
……這家夥在和鬆田月下互毆後,都是帶著一身傷跑去找景光的。他會個屁!這個詭計多端的黑皮,一定是想疼死她!
可惡!憑什麼!憑什麼他能這麼理所當然的享受景光的服務,現在連她這樣微小的快樂都要奪走!西野紗璃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哪怕心理活動再豐富,臉上仍舊一排雲淡風輕,“不要。讓蘇格蘭來替我包紮。”
降穀零的手微微一頓,回頭對上了西野紗璃的眼睛。
……她是發現了什麼嗎?一瞬間,降穀零的手捏緊了。
而諸伏景光卻已經往前走去,看著黑發青年的背影,降穀零隻得轉身離開,留下了一句先回房間便匆匆離場。
……他想要知道梅洛的目的,而他在這裡,她大概是不會有所表現的,所以隻能讓景光來套話了,他要知道她是不是從三人的初見起就對景光起了疑。
和降穀零相反,景光拿著的或許是沉默寡言的陰沉劇本,當他拿出酒精和碘酒時,卻在看到西野紗璃衣服的時候頓住了。
……穿著這種長袖針織衫,似乎沒有辦法處理傷口。
像是看出了他的猶豫,西野紗璃突然坐直了身體,在諸伏景光還沒有反應過來前,她戴著黑色手套的雙手交疊抓住了自己的衣擺下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往上一掀——
諸伏景光:“????!!!!”
……不!等等——!?
諸伏景光再也維持不住麵上的鎮定,他近乎是慌亂的閉上了眼睛。他難以形容此時的心情,他原本是不會這樣的,可是……梅洛長了一張和夢中的“紗璃”一模一樣的臉。
這讓此時此刻的他還沒有辦法做到像對待其他組織成員一樣對待她。
一秒,兩秒……
諸伏景光緩緩睜開了眼睛,第一眼看到的,卻是梅洛臉上那一閃而過的笑意,也是這時,他才看清了,原來單薄的針織衫下麵,是黑色的吊帶衫。
諸伏景光:“……”
西野紗璃看著他幾經變化的臉色,差點沒繃住臉上的笑。
這也太好笑了吧!怎麼會這麼不經逗!
惡作劇得逞的西野紗璃在心中美滋滋,還不忘調侃他一句:“怎麼了,還不幫我包紮嗎?”
似是深深吸了口氣,諸伏景光表情緊繃的用棉簽沾了沾碘酒。
就在西野紗璃以為他一句話都不會再說後,卻聽到他平靜的開口了,“……梅洛,接下來的十幾天,我們大概都要一起行動,這麼稱呼你的話很奇怪吧?”
西野紗璃看著他。
她心情很平靜。那是帶著戒備與試探的眼神。
她明白戒備的含義,但為什麼會試探她?
西野紗璃不明所以。
她自嘲的想,今天大概是把他嚇壞了吧,如果景光知道自己就是紗璃的話,會有什麼想法呢?但是,她要活下去,她要讓所有人都活下去,而通過這些經曆,她比誰都清楚,什麼都不付出是行不通的,她的前兩個周目,已經證實了這一點。
所以這一次,無論付出什麼她都願意。隻有這樣,她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結局。
前兩個周目,她的身份都是光明側的,而第三周目,她的身份被自動劃分到了黑方。她不能暴露自己,也不能表現出自己與景光的關係,隻有這樣,才能更好的保護所有人。西野紗璃的眼睛黑沉沉的。
明明想著這樣沉重的事情,可她卻笑了起來,“佐藤,我叫佐藤真央。”
諸伏景光替她上藥的動作一頓。
……不是紗璃。
“我叫下野一。”
西野紗璃卻在心中默念他真正的名字。景光,明明是叫景光。
……和以前是真的不一樣了。她靜靜的看著天花板。以前的景光,一定會問她疼不疼。可現在的他卻是這樣緘默。的確,她的感受並沒有關係。他們現在就是這樣的立場。
諸伏景光動作細致的將西野紗璃手臂上的傷口用繃帶包紮好,她隨意的活動了一下。除了微微的緊繃感外並沒有其他不適。
腦內破碎的畫麵不斷衝擊著諸伏景光,他微微蹙眉,似是想要驅散這種混亂的感覺。
……和梅洛待在一起後,不知道為什麼,那些擾人的夢境竟然會不受控製的一波波翻湧,不斷模糊著他真實與夢境的界限。
在他的視野中,坐在他身邊的好似不再是組織裡的殺手梅洛,而是受了傷、身著警校製服的“紗璃”。
就在這時,降穀零的房門被從內打開了,諸伏景光反應神速的大腦卻隻捕捉到了一個訊息。
剛才,“紗璃”因為手臂受傷所以脫掉了衣服讓他包紮。
……脫掉了,衣服——
諸伏景光手上的速度要比腦內速度快上數倍,他瞬間撈起了西野紗璃隨手丟在沙發背上的西裝外套,在降穀零探出腦袋前將衣服批到了西野紗璃的身上。
西野紗璃:“……?”
降穀零:“????!!!!”
兩秒後,西野紗璃身上的西裝外套緩緩下滑,露出了她的黑色吊帶衫。
降穀零:“……?”
“……我——”諸伏景光怔怔的看著西野紗璃的衣服。
就在房間都偶然陷入沉默之際,西野紗璃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我出去一趟,不用跟來,如實向上彙報就可以。”
說完,她便鎮定的往外走去。
……耳朵紅了。諸伏景光無措的想道。
隨著門被關上,降穀零這才從房間裡走出來,他神色複雜的看向了諸伏景光。
而諸伏景光卻隻是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
最終,降穀零帶著諸伏景光來到了露天陽台上,雨聲風聲混雜在一起,而且檢查過後,兩人便都知道這裡很安全。
“說吧,你到底怎麼回事?”降穀零問。
諸伏景光沉默了半晌,隻是語氣淡淡的簡述了一下自己夢中的事情。
聽完了他的講述後,降穀零心中便是一沉。
夢裡的人和梅洛長得一樣……?
他知道組織在研究一些非常詭異的藥品,他不禁有了最壞的想法——景光該不會是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新型藥品吧?
可他沒有將這個糟糕的猜測說出來,而且這也太匪夷所思了,哪有可以控製人類夢境的藥品?
他勉力扯起了嘴角,以一種輕鬆的語氣道:“那你現在應該知道了吧?她不可能是“紗璃”,畢竟,你夢裡的她不是一個高中生或者警校生嗎?怎麼可能會是組織成員?”
良久,諸伏景光才輕輕道:“……嗯,我知道。”
如果……如果夢裡的“紗璃”與他眼前的人真的是一個人的話——
夢裡的那個稚氣卻又堅韌的“紗璃”,是要遭受多少苦難,才會成長到現在的程度?
“她們不會是一個人。”諸伏景光喃喃低語。
他於心地祈禱,這樣殘忍的事情一定不要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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