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來的正是師叔夏軍的電話。
電話中他代表刑偵協會並不含蓄地表達了對他臥底工作的不滿,然後簡潔地告訴他此次人事調整和他已經無關,要利用這段時間沉下心來好好工作,要想有未來,需從小跬步開始積累雲雲。
“臥你妹!”掛掉手機心有餘悸的孟波腹誹道:“這夏軍名義上是自己的師叔,但是對自己那是一點都沒有儘到照拂的義務,甚至於還和彆人一般處處設置障礙,很明顯,這次的名額他們都投票給了王冕,夏軍看上去是自己人,實則就是自己前進途中的一個攔路虎。”
當年李先政想利用自己最後的影響力將孟波留在天啟湖市區,正是這個夏師叔力排眾議,才把機會給活活揮霍掉了。現在想想,他當時的理由是多麼可笑,這夏軍竟然說慶豐鎮是曆史上出過二喬的名鎮,要不不出人才,一出就是天之驕子雲雲,所以孟波應該去經受錘煉,並最終成為天之驕子。
“並個屁!天驕你爺爺!你這個大忽悠!這下好了,老子終於被你忽悠殘了。”孟波狠狠地向空中揮舞了一下拳頭。他不是一個半途而廢的人,即便自己前途渺茫,夏天海的秘密也勢必要揭開。
這是他對自己的承諾,也是對李先政的承諾,師父臨終前還對此念念不忘,他忘不了他那不甘的眼神。所以,這蓮花血案一直是孟波的一個心病。
心情平複了之後,他麵色也沉下來,麵對著艄公輕聲道:“那個老哥的玉溪,給我一支!”
“沒問題,小夥子,忘記你今天看到的一切,這青眼會雖然狂妄,但是不殺無辜之人,我們這些船民對他們還是多少...有些好感的。”艄公想了一刻終於道。
“那麼他呢?”孟波一指被誤傷的老者。
“貫穿傷,也沒有傷到關鍵部位,應該沒事了。放心,青眼會愛憎分明,他們會給予他補償的,這個就不勞小友你費心了。”艄公咬牙道。
孟波無奈地微微一笑,隻能答應了一聲好。
這一日,天啟湖的風有些搗蛋,本來整體的情緒還是嘻嘻哈哈的,時不時地撩人一下,突然之間變得狂野起來,吹得周遭的一切東倒西歪。那傾斜桌麵上的鍋碗瓢碟摔了一地,地上呻yin的趙小軍也被掀翻了好幾個跟頭。讓人驚悚的卻是趙小曼的眼神,那眼神看上去古井不波,卻飽含著深深的失望。
這是啥意思?
和我玩決絕了?周蓬蒿看了一眼之後,竟然覺得有魂魄在抽離的感覺。
這一日的趙小曼穿著一身得體的紫色職業裝。
她的個頭高挑,長發柔順,額前的劉海隨意地滑落在潔白的臉頰一邊,那優雅的氣質之中突然滲透著拒人千裡之外的清冷。
這種冷酷,就像當初二人才相見時候的感覺一般。她的麵前也許就少一架大提琴。
“誰知道這小子是你哥!他臉上又沒有寫字。不過就算是你哥,那也照揍不誤!曹子昂和薛繼躍又不曾惹他,他為人如此囂張,到校園挑釁,這麼霸淩人,你覺得不應該給點教訓麼?”周蓬蒿沒來得及解釋,隻能抱歉地笑笑,誤會就是這麼一個不容分說的東西。
此刻的風把趙小曼的大衣衣袂帶著嗤嗤作響。
他能感受到她澎湃的憤怒。她就在這場風暴的中心,甚至就是風起的原因。
那一刻,周蓬蒿的心亂了。
兩個人對視著,眼神看上去很平靜,其實都在較勁。
片刻之後,她身後突然出現了十幾個捕快,速度極快地衝了過來,每個人都是荷槍實彈,麵帶慍色,走位還極其風騷。他們將老頭扶起來之後,其中一個兩毛一的捕快恭敬地道:“抱歉,教導員,剛才在訓練中我們都沒帶手機。所以來晚了,這幾個鬨事的混蛋是不是都帶到協會去?”
說著,他很是瀟灑自若地一把拍掉了槍膛上的保險,麵色上充滿了傲嬌和自信。在他眼中,對付周蓬蒿他們幾個弱雞壓根就用不上這玩意,他很不屑地看了他們一眼,表情很是輕蔑。
“弱雞們,自己綁了還是我來?”
老東西從地上爬起來的速度飛快,屁事沒有。“不用了,那倆貨是純粹的跟班,提不上手。把他給老子拷走就行了。”
“我?”周蓬蒿甚至有些懷疑他就是來坑自己的,那手指指向的方向很明顯就是自己所在的方向。此時,潘東升居然不合時宜地長籲了一口氣,這小子突然的如釋重負讓周蓬蒿頗為不爽,後來,他的解釋是他那時候覺得他和趙小曼之間還有最有一絲可能沒有破滅,這是唯一的讓他欣喜之處,而對於周蓬蒿這個一條戰線的戰友被人帶走,他沒有一丁點的幸災樂禍。
鬼才信他!
不過這個解釋能給80分,於是並沒有影響他們之間的友情。對於潘東升見色起異這種事情大夥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等一等,周蓬蒿,對於毆打我哥這件事,你就不打算向我解釋點什麼麼?”趙小曼語氣依舊冰冷,眼神中卻透露出一抹希冀,以她冷若冰霜的性格,能主動這麼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除暴安良吾輩之職責爾!即便是被人以權謀私地抓了,也樂得其所。”周蓬蒿表情如常,極力保持著一份鎮定地道。
除暴安良?以權謀私?盯著“大言不慚”的周蓬蒿足足數秒,趙小曼回過身來,輕聲對著老頭道:“爸…他是我…朋友!哥身上沒啥傷,他...也沒造成啥後果,
就到此為止吧,你可彆把事情鬨大了。”她的麵龐呈現一種複雜之色,聲音雖然很低,透著清冷又帶著一抹無力的疲憊。
啥?這女的到底是哪一邊的?在場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包括她的弦外音。
我曹!
咋地,對方陣營這是反水了?蓬蒿的魅力真的這麼大麼?
戴景倫用意外的眼神看了周蓬蒿一眼。沒有理解到深層次的潘東升則是一副泰山壓頂我自巋然的表情。
這個時候趙小軍也掙紮著從地上一骨碌爬起來,用力把趙小曼推向一邊,大聲道:“小曼,你給我一邊去,什麼狗屁朋友,你在搞誰的腦子。我告訴你,彆TM的胳膊肘往外拐,我是你親哥!你看這群野獸把我打的,輕傷?你覺得我還能出去見人麼?再說了,我是要在湖大農貿市場這邊混的。就活這一張臉,眾目睽睽之下被人暴揍一通,我以後還怎麼混?你要斷你哥的財路?”
老頭子壓根沒看他,隻是憤怒地咆哮道:“你住口!給老子滾一邊去,不然一起帶走。”
“老頭子,你有病吧,我是你親兒子!”
“再說一次:滾!”
“爸,那…”她的聲音儘管一如既往地清冷,不過她的眸子裡竟是流出了晶瑩的淚花。
“那什麼那,那無阿彌陀佛麼,老子是唯物主義者,不信那個。”趙小曼的勸說自然是沒有起到任何效果,她那個老子正在氣頭上,吹胡子瞪眼睛的。估計趙小曼再多嘴一句,他能連她也一同拷走。
趙小軍臨走時囂張地指了指周蓬蒿的臉,沉聲道:“小子,這事咱們沒完!你就是成為老子的小舅子那也沒完!”說著,他狠狠地瞪了趙小曼一眼。
“小舅子?”戴景倫抹了一把頭上的雨水,很是輕快地走過周蓬蒿的身邊,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蓬蒿,對方手中有家夥,不能硬剛,你先受點皮肉之苦,我會想辦法把你儘快撈出來。”他說這話的時候突然之間不自覺地舔了一下唇邊,宛如剛剛吃完一道海鮮大餐,還有些意猶未儘似的。在508宿舍的幾個兄弟之中,戴景倫是最有智慧也最靠譜的那一個,看著他身邊那些被坑的家夥,周蓬蒿常常感慨:幸好我們不是敵人。
這時,周蓬蒿等人也知道了老頭的身份:他是省直屬龍虎警察協會的教導員,這個協會不設支隊長,是省廳的直屬機構,所以老頭掛任市執法協會的委員,也算是六扇門的實權派人物之一。和他們抗爭,沒有一丁點的勝算,於是他隻能無奈地點點頭,然後深深地看了一旁的趙小曼一眼。
周蓬蒿沒有被帶往所謂的龍虎協會,而是被帶往了一處寬闊的大院。
這應該是龍虎協會的一處訓練場。
一路上,那些特警們還算守規律,在車上雖然對周蓬蒿橫眉冷對,但是並沒有給他黑肘子。
什麼訓練場,這裡就是一處民居吧?
幾個意思?雖然沒有進“局子”,但是狀況好像並不妙,這是要設私刑吧。如此也好,打完收工,周蓬蒿做好了被狂毆一通的準備,麵部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