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高數的大三,本來溫吞如水。
周蓬蒿的整個暑假都在醫院裡渡過,這次車禍給他造成的傷害有限,但是那兩蝰蛇就像是神經病一般,時不時地讓人全身冒汗,要不就是突然栽倒在地。這種莫名其妙症狀的出現,使得一直查不出問題的醫生也是不敢讓他貿然出院。
慢吞吞的暑假若是度日如年,一開學卻一下子上了快車道,速度快得讓人目不暇接。不知道有沒有看過林峰的日誌,一向熱情火爆、活力四射的潘東升是就此打上了退堂鼓,有意無意地來醫院問了幾次周蓬蒿有關三眼蓮花天珠的事情之後,就不見了蹤跡。
據說他和喬偉卓談上了戀愛,這個消息並不那麼靠譜。
戴景倫的信息是喬偉卓對508宿舍隻有一個人感興趣,那就是神秘氣質十足的夏天海。很顯然,夏天海和潘東升不是同一個類型,也無法相互取代。
而徽省那邊,副院長林峰在校的突然死亡引發了巨大的輿論關注,即便是有天啟湖第三市首的老爸作保,戴景倫也還是按照慣例被捕快方留置了24小時。這也難怪,接到的有關謀殺案的報警,又是在徽省最為有名的廣播學院,被謀殺的還是廣院的核心人物林峰,整個徽省安市的捕快方是忙得焦頭爛額,戴景倫是作為現場目擊證人和第一號嫌疑人的雙重身份被帶到了安市執法協會大院。
原本門可羅雀的縣級市六扇門突然外麵是各方勢力雲集。按照級彆大小來分,戴景倫父親的小號車竟然是進不了人家公安局的院子。
當然,好在戴景倫和蓮花案件的確無關,和林峰的死亡更是一毛錢的關係沒有。作為湖大頂尖社牛的他也表現得比較沉穩,遇事不慌,沉著應對,沒有被徽省捕快問亂了陣腳,他強化了自己證人的身份,慢慢分析,終於摘掉了作為嫌疑人的嫌疑。這一點讓他老子還是比較欣慰的。
林峰院子前的監控視頻早早地被徽省執法總會的捕快給調走了,這邊問了個底朝天實在爆不出什麼猛料之後,才慢吞吞地拿了出來,在後期算是給了老戴一個“麵子”。
老戴的後麵還有一大批老老戴的門生,蘇、徽二省地理位置緊密相連,關係也錯綜複雜。在刑偵協會待足了24小時之後的戴景倫人憔悴了不少,心態也老了足足一百歲。本質上說無論是潘東升還是有著深厚背景的戴景倫都隻是學生,沒有經曆過這種血腥的場合,他們也不像夏天海那樣對董佳有著特彆的感情,於是關於堅持查案還是放棄的討論,他們不約而同地投了棄權票。而之所以留有餘地,是因為他們了解周蓬蒿,這小子是個不撞南牆不回頭的主。
暑假這兩個多月,是讓自己調整心態的時機。
作為兄弟,他們也不能把話說死,萬一這周蓬蒿犯起渾來,孤身上陣,那該幫的忙還是要幫,該要經曆的生死還是要去經曆一下。
退一萬步講:夏天海說的也有道理。
男人嘛,這一輩子活的一點刺激沒有,還有啥樂趣可言。
不出所料,趙英然第三次申請開挖雙湖之中西湖的提案受到了市執法協會的強力牽扯,省執法總會的尚方寶劍也一直沒有下文。受到各方掣肘,他麾下的龍虎協會倔強地保留了一定的人員在雙湖周邊值守,給外界的印象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甚至,趙英然還每日都親自到場,這是他的一種戰略,用眼鏡蛇一般的眼睛盯著對方,就是要讓那些陰謀家們寢食難安。
有著特警一大隊副教導員身份的孟波與唐天實在一個茶座裡促膝長談到了臨夜時分,算是徹底地加入了刑偵協會的“唐門”。
薛申沒有跟過去,這一下子去了太多人,錢大莽即便沒有意見,外麵的人看了也會有其他想法,會認為老唐在培養自己的勢力。
他現在是龍虎協會一大隊的代理副大隊長,頂替的就是孟波的位置,儼然已經成了趙英然的心腹。
聽說西湖又被人給挖開了個大口子,惱羞成怒的張馬祥繞著辦公室整整走了十分鐘才安定下來:“這姓趙的狗東西在搞什麼飛機,當年那事,他不也是當事人?裝給誰看呢?”他長籲了一口氣開始打電話給郭一綱,他還是有些坐不住,保持了慢一拍決定的行事風格,這是他的為官之道,也是為人之道,慢一點,把事情看清楚一點,再決定是否跟進,至於情緒,那是信手拈來,想溫和以對就溫和以對,想發飆就發飆...這雙湖畢竟是他在天啟湖的主要政績,東西兩湖都是他的命根子。一旦被人掀了個底朝天,抓出點把柄啥的,說不定要提前去政協報道,電話中他自然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而是再次強調了省廳副廳長潘越已經退了,手續這兩天就會辦好。他的位置缺編,正虛席以待。而日前,他已經召開了省執法總會的首長聯席會,新來的孫廳長對他很是尊敬雲雲。
郭一綱在對權力的渴望和壓力之下打了若乾電話給趙英然,趙英然也是陽奉陰違地答應了一下。
接到電話就撤,撤了不足半小時,遊擊戰玩得通透的老趙又來了。
郭一綱被他氣的牙癢癢:“這個老趙真是個大SB,這是玩的哪一出?捉放曹麼?!老狐狸,跟我玩陽奉陰違!”他是真氣憤,一個權欲熏心的人高配一個省廳副總會長的位置,足以讓他願意為張馬祥瞻前馬後。
於是這些日子湖大就有了一番奇景:市執法協會局長和龍虎協會支隊長時不時地來湖大檢查工作:這支隊長來吧,局長就不登場;局長來了,支隊長就撤;兩人是王不見王,互不相擾,問校方的問題也是南轅北轍,謬以千裡,讓人是丈二
金剛摸不著頭腦。
不但是校方,警方的人也都快瘋了!
與趙英然且戰且退的遊擊戰術不同,天啟湖本土派的另外一位代表人物唐天實的態度卻是強硬了許多。
不知道是不是政委一事有了著落,這些日子的唐天實很是強勢。不顧郭一綱和外來派的反對,他強勢地把在孟波給“借用”到了刑偵協會。
這一舉動表麵上沒有任何問題,實際上已經清楚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誰都知道深挖雙湖這一條線正是來自孟波的建議。
郭一綱很是懊惱,他鬱悶地呷了一口紅茶,感覺有些苦澀,這茶的味道有些像這一段時間自己的處境。
“棘手了,趙英然和唐天實已經達成事實上的聯盟,這兩貨,就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哎,在孟波這件事上,我還是失策了,當時就不應該心軟,沒想到這個小家夥居然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的那一發。”
與張馬祥介紹的天啟人的特質一般無二:看上去人人好客,門戶大開,幾不設防,實則包藏禍心,在暗中是層層設套,給人的感覺就是這裡危機四伏。
花園淨居間做了兩次好人,但是協調無果,反而碰了一鼻子灰。他意識到逐漸淡出執法協會已經是自己的宿命之後,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市執法協會的幾個新派出所的建設之中,倒也乾得有聲有色。
決定放手一搏的郭一綱臨時讓辦公室通知開委員擴大會,研究處理近期機關人員借用泛濫一事。原本被借調人員就是兩個部門之間的協議,這次卻破天荒地上了委員會。
兩方力量圍繞孟波借用一事是吵得不可開交。最後勉強達成了一致,孟波可以借用,但是時間不超過3個月。
這是雙方的底線,唐天實是在用時間換空間,郭一綱則是在賭,賭省執法總會副廳長那個位置會落到自己頭上,還有雙湖三個月之內平安無事。
雙方都鉚足力量的這三個月,注定了在天啟湖的曆史上不那麼平常...
“四爺,老實交代,他為什麼用一種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看你?你被招安了麼?”
幾天之後,徽省傳來了明確的消息,涉及林峰的案件被上級接手,還在公告之中確認了戴景倫等人與案件無關。得悉此事的戴景倫心情不錯,嘖嘖歎了兩聲,然後上下打量地看了周蓬蒿一眼,不無深意地道:“鬼都知道,這雙湖下麵有貓膩!破案塔裡也有若乾的線索更新,甚至用了‘城池’的字眼,充分說明了裡麵的古怪。我就不明白了,破獲這樣的大案件,對誰都是大功一件啊,可是為毛偏偏有人反其道而行之?老四,到底啥情況?”
“這雙湖不會是一個天然的地窖吧,裡麵藏著若乾失蹤的女子,被他們當成X奴?罪魁禍首是那些道貌岸然的校長教授?”潘東升也是看出了些端倪,經過戴景倫這麼誇張地一提及,突然異想天開起來。
“我看那個光頭最有嫌疑!”潘東升言之鑿鑿地道。
“我去,人家那是學科帶頭人,國家星火計劃的領軍人物,你這個指控太誇張了。”薛繼躍敲了敲鍵盤,在電腦屏幕上滯留了數秒然後忍不住搖頭反駁道。
“帶頭人就沒有五情六欲了,這些掌控資源的人一旦得不到派遣,那就會更加糟糕。”
“沒完了,老三!”
“請相信我一個柯南級人物的判斷。”
“我去,你的智力也就一動畫片級的水準了。”
最關鍵的不是這眾目昭彰下的雙湖,這趙英然每每來湖大一趟,非要把周蓬蒿給帶上,嘴上說是案情分析,實際上二人的關係也相當地耐人尋味,此際聽了戴景倫的怪腔怪調,潘東升也把眼神掃了過來,那眼神裡飽含了責怪之意,轉移了自己是不是弱智的話題道:“老四啊,你他麼的真是貪得無厭,吃著碗裡的還看著鍋裡的,特彆還是哥預定在鍋裡的,不厚道,太不厚道了!你說你這橫插一杠,讓我情何以堪啊?”
這句話進一步證實了老三和喬偉卓談戀愛純純的子虛烏有。
而趙英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周蓬蒿也不清楚。
他就是盛情難卻罷了,至於趙小曼,他已經兩個多月沒有見著了。林峰的死讓他意識到自己經曆的事情並不簡單,哪怕是董佳也不會多單純,他權衡利弊之後還是把董佳的身份告訴了院長,畢竟院裡的最後通牒的時間快到了,他們也需要一個台階。
院裡連夜向校總支做了彙報。
一番討論之後,對於董佳的通告第二天一早就撤了下來。
周蓬蒿長籲了一口氣,這次徽省之行的目的基本達到。但董佳依舊下落不明。人是否安全,什麼時候能夠找到,這分明才是他最關心的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情人蠱的問題,一想到董佳的身影,心臟就會砰砰亂跳。眼下的自己已經深陷其中,他無奈地聳聳肩,承認了一個事實,就是董佳上心之後,趙小曼已經沒有了當初的位置,他向潘東升解釋道:“趙小曼這種在天上飄著的仙女他隻有來自底層的仰望,談到興致,遠不如懷裡的實實在在的小辣椒。”
而林峰校園被刺案被徽省刑偵接手之後,接下來,他們出具的屍檢報告也是讓人大跌眼鏡。
林峰雖然是被人抹了脖子,但是死因卻是他自己嚼碎了藏在牙根裡的氰化J。他是預感到了危險,寧願自戧,也不願意承受折磨,足見對方幕後力量的強大。當然,這也從另外一個方麵解釋了為什麼後來來的是徽省獵鷹協會的捕快,而不是普通的刑警。
柏明是看熱鬨不嫌事大,看到周蓬蒿和潘東升都在,連忙不懷好意地大聲喊道:“蓬蒿,你老丈人又來了,讓我嚎一嗓子,請你下去。”
他喵的小胖,你這個不乾人事的死人妖!
周蓬蒿暗罵一聲MMP,然後在刀子一般的目光的注視下慢慢地走出了宿舍。
這一小段路,走得渾身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