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生眸光微凜,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絲凜冽,伸手握住了白洛陽的玉手,就欲躲入鎮神棺中。
此時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隻感覺渾身寒意入髓,欲罷不能。
如果,這個黑衣女子不是來自劍氣長城呢?
那她就隻可能來自一個地方,幽冥天地!!
她身上的陰冥魔意,根本無從遮掩,更不可能混雜在長城弟子之中,不被李慕白、葉知秋這兩大劍仙察覺。
怎麼可能?!
如果幽冥天地的洞墟強者能夠如此輕易地踏出劍城封印,人間恐怕早已大亂。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一瞬間,顧長生就感覺一股驚天的陰謀氣息撲麵而來。
劍氣長城,還有叛徒?!
就在此時,顧長生突然感覺白洛陽的皮膚開始變得滾燙。
而她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中,更是噴湧出一縷縷絢爛的魂光。
“嗯?”
一瞬間,顧長生的臉色就徹底呆滯了下來,怒聲喝道,“停下!!”
而白洛陽卻絲毫沒有理會他的意思,天靈蓋處噴湧出無儘的霞輝,宛如一尊九天神禽照映萬古。
“啾。”
隨著一道嘹亮的啼鳴聲響徹蒼穹,方圓萬裡之地,妖獸騰飛,靈韻跌宕。
而那一尊神禽魂影,更是張開雙翼,扶搖九天。
傳言,白洛陽降生之時,天地曾有異象降臨。
一隻大禽,於佛海躍然,銜劍而來,落入了她魂海之中。
這道異象,被萬千宗門看作是人間近十萬年來,最神妙恐怖的異象,天命所歸。
唯獨,白家劍塚的那些老東西,始終不願打破白家祖規,認同白洛陽的身份。
“轟隆隆。”
天地萬裡,劍紋跌宕。
兩道攻勢碰撞的一刹,那一尊大禽虛影頓時發出一道淒厲的慘叫聲,竟被那一縷劍意從頭斬滅,魂光儘泯。
不過,在這一道神影庇護下,那黑衣女子斬落的劍意,也終究是漸漸黯淡,消散無形。
“撲哧。”
白洛陽身軀一顫,臉上再無一絲血色。
而她那一雙琥珀色的眼瞳中,更是流落下兩行鮮血,變得黯淡。
更可怕的是,此時她身上的氣息,竟轟然潰散了。
“為什麼?”
顧長生眸光顫動,將白洛陽攬入懷中,眼瞳中是一抹濃鬱的震撼。
此時他能感覺到,白洛陽渾身的經脈已經完全斷裂,鮮血自她雪白的皮膚下滲出,將她青衫染成一片血紅。
這一刻,顧長生許久不曾波蕩的道心,終於蕩漾起一縷漣漪。
一路走來,他能感覺到白洛陽心緒的變化。
這位劍塚傳人,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內心一直卑微彷徨。
她這一生,都在努力向自己的族人證明,女子也可為劍仙,身上像是捆綁著枷鎖,難以掙脫。
直到!!
她遇到了顧長生,被這位同為劍仙傳人身上的自由灑脫所感染。
那一刻起,白洛陽仿佛放下了心中的執念,逐漸接受了自己的身份。
是啊!!
人,又何必活在彆人的眼光中?
說到底,這世間生靈都是由生到死,從無意外。
即便是洞墟大能,也終會有壽元耗儘的一日。
如果人活著,是為了被剝削,被束縛,有什麼意義呢?
“為什麼?我也不知道…不過,顧長生,謝謝你。”
白洛陽嘴角微揚,眼瞳中竟是一抹解脫之色。
那一道大禽神魂,乃是她劍基所在,更是她畢生劍運。
如今,這道神魂破碎了,也就意味著她與劍道再無瓜葛。
隻是!!
此時的白洛陽,並沒有一絲悔意。
這是她第一次願意為一個人付出一切,也是她第一次遵循本心,做的最瘋狂的事。
“哼,真是感人啊。”
山林之前,黑衣女子冷哼一聲,眼底是一抹淡淡的陰邪。
可就在她腳步邁出,欲要朝著顧長生兩人走來時,遠處大澤深處突然傳來一道震耳的劍吟聲。
“嗡。”
天地震蕩!!
隻見一道白衣身影自天穹儘頭走來,身後似有羽翼延展,扶搖九天。
僅僅一刹,他的身影就出現在了荒山之上,一張俊朗威嚴的臉龐上,隱有一絲駭然與震撼。
“洛陽!!”
隻聽他怒喝一聲,臉色頓時猙獰了下來,手中古劍橫斬而出,就欲將那黑衣女子就地斬殺。
“劍仙白居?”
黑衣女子眸光輕顫,根本不敢有一絲猶豫,揮手打落下一張金色神符,直接撕開虛空,消失在了原地。
即便如此,在白居劍意斬落的一刹,虛空深處仍舊傳來了一道悶哼聲,滴落下一片血跡。
“洛陽!!你怎麼樣?!”
白居的身影從天而降,慌忙從懷中掏出一瓶丹藥,統統倒入了白洛陽口中。
“父親。”
白洛陽搖了搖頭,在顧長生的攙扶下緩緩站起身來。
方才她之所以祭出那尊九天神魂,就是為了吸引父親的注意。
她知道,就算整個白家劍塚都盼著她死,但父親不會。
否則,以白洛陽的實力,彆說趕回劍塚求援,就算她真的回去了,恐怕也來不及了。
“你…”
白居牙關緊咬,冷冷地看向顧長生。
“父親,你不用怪他,是我自願的,現在我終於明白為何母親過世之後,您會一夜白發了。”
白洛陽臉上忽然綻放出一抹燦然笑意,轉頭看向了顧長生,“顧長生,你欠我的那個人情,現在可以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