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爺一覺睡到快中午,停車煮了一鍋雜燴湯加麵餅,三人吃過之後,阿爺讓錦歲去睡覺,他繼續駕車。
就這樣跑了三天,終於跑出了燕州地界。
不管是鄭家還是燕家,都沒有派人追來。三人這才放心,接下來的路途依舊很趕,隻有徹底離開燕地,才能慢悠悠地走。
雜燴吃完後,剛巧路過一小鎮,淩爺爺提議進鎮,買些新鮮菜蔬和肉,他繼續燉一鍋雜燴備著。
錦歲欣然同意,鎮子很熱鬨,街道太窄,馬車進不去。
錦歲留在馬車上看行李,阿爺牽著錦安進鎮買東西。
約摸半個時辰後,一個穿的厚厚棉衣的農家女子走近馬車,笑著向錦歲問路。
突然她腳下一崴,跌在馬車前,捂臉哭了起來。
錦歲忙下車扶她上車,簡單上了藥後,女子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很快淩爺爺牽著錦安回來,戴著奇怪眼罩、大寬邊帽子和圍巾的小季道長從車廂裡出來,繼續駕車南下。
又是太平的兩天,隻是不知為何,小季道長要麼在駕車,要麼進車廂休息,很少露麵。
這一夜很幸運,路過一間土地廟,還挺大的,三間正廟,修著極寬的門廊,馬車和馬匹都能放得下。
三人進廟裡點火煮飯休息,無人察覺的黑暗中,一個少年抱著雙臂,打著吹欠盯著破廟。
少年沒有察覺到絲毫異樣。
卻不知,在離破廟十幾裡的驛站,一個少女穿著農家舊襖,戴著寬邊獸皮帽,將自己的臉包住,要了一張十文的大通鋪,這也是驛站裡最便宜的床鋪。
少女絲毫沒引人矚目,跟往來的過路客一樣,低調、貧窮、膽怯,不敢跟驛卒說話,低著頭抱著自己簡單的行囊,蜷縮在大通鋪上。
無人知曉的黑暗中,少女睜雙開眼,但凡有過去的邊城的人持燈一看,一定會詫異,這個姑娘竟然跟戾王長的極像!
沒錯,此時躺在驛站的少女才是真正的錦歲。
這就是她和淩爺爺的計劃,那天在小鎮上淩爺爺帶錦安去買東西,實則是去找一個跟她身形差不多的男子假扮她。
這男子隻要會駕車就行,另外就是打扮成女子靠近馬車。
隻要給的銀子夠多,小鎮的少年郎非常願意接這個活。
淩爺爺沒時間細挑,選中車夫的兒子,給了三兩銀子的定金,另外七兩銀子則等事情辦完後,給車夫兒子拿回來。
說好隻用他三天,十兩銀子,相當於車夫一年的收入,父子倆立即就同意了。
今晚是第三夜,明天那車夫兒子就會露臉,暗中跟著他們的人一看,這根本不是假戾王。
要麼會選擇出麵詢問,要麼是暗中查找,不管選擇哪一種,淩爺爺都有法子應對。
而真正的錦歲則恢複女裝,悄悄跟在淩爺爺身後,誰也不會相信戾王是個女人。
等錦歲另置辦一輛馬車,讓淩爺爺棄了那輛舊馬車,就能徹底甩開跟蹤的人。
這個計劃很粗糙,但錦歲臨時起意,隻能想到這個辦法。
在那一夜看到灰狼的屍體時,錦歲確定有人暗中跟著他們。
她沒去深究,這人是來保護他們順利離開燕地的,還是打算滅口,亦或是把他們的行蹤牢牢掌控著。
不管是哪一種,是保護我不需要,是掌控行蹤我無法忍受,若是滅口,嗬嗬,那就刀劍相戈,誰怕誰啊!
她不能跟得太近,否則必會被察覺。也不能離太遠,否則很容易掉隊。
和淩爺爺再三確定好行程,今夜就如兩人所料,她住驛站,淩爺爺住進相隔不遠的土地廟。
明天一早,小季道長一現身,暗中跟蹤的人勢必驚掉下巴。
黑暗中,錦歲笑了。
隻是錦安和阿爺這兩天吃不到她的特彆早餐,不知道有沒有想她?
就在她漸漸入睡之際,渾然不知事情的發展遠比她預料的還要複雜。
土地廟中,冷風從破舊的窗戶灌進來,淩爺爺怕吹到錦安,拿車上的舊席子遮擋。
又把獸皮毯子拿下來給錦安鋪成床,那車夫兒子看的心生羨慕:
“季爺您對孫子真好。”
淩爺爺笑嗬嗬地說:“奔波大半輩子,我就剩這一個孫子一個孫女,豈能不對他們好。”
少年人好奇心重,膽子又大,忍不住道:
“您讓我扮姑娘上車,把車上的孫女換下來。幸好我捂著臉,要不就丟臉了。”
淩爺爺詫異:“這話怎麼說?”
車夫兒子拍著大腿道:“您哪孫女也太好看了!我在燕地就沒見過這麼好看水靈的姑娘!
我扮姑娘就是個醜八怪,這咋換?但凡有人多看一眼,就露餡了。”
淩爺爺笑了起來,孫女扮了這麼久的戾王,罵她啥的都有,什麼潑皮、潑猴轉世、野蠻無禮……
他每次聽到都在心裡分辨,我孫女漂亮著呢!你們這些俗人知道啥?
這會聽車夫兒子毫不吝嗇地誇獎,淩爺爺自然高興。
“哪個季爺,您孫女什麼時候追上咱們?您要不要雇我當車夫?我把你們送到江南去。”
淩爺爺瞟他一眼,小子,你的心眼都寫在臉上了!
不就是想借機跟我家歲歲搭話嗎?想得美!
淩爺爺將烤好的饃塊遞給他,試圖堵住他的嘴:“依約天亮後你大大方方地走出這個土地廟,直接回家。”
“你爹還等你帶銀子回去呢!老夫不用你做車夫。”
說完淩爺爺又暗帶警告地提醒:“彆忘了我們的約定……”
車夫兒子忙道:“知道知道,不能把這事告訴任何人,有人問就說我是搭車客,根本不知道你大孫子去了哪。”
“季爺您都說八百遍了,我和我爹都記得清清的。”
淩爺爺輕歎一聲:“這也是為你們好。”唉,希望事情如歲歲計劃一樣順利。
看著大口嚼著饃聲的少年,淩爺爺心有不忍,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卷進什麼事的事件當中,隻覺得三天掙了十兩銀子,非常高興和自豪。
“還沒問呢,你大名叫什麼?”
車夫兒子嗬嗬一笑,粗糙的皮膚在火光的映襯下,顯得黑紅黑紅的:
“我叫路明,季爺叫我小路就行了。”本站域名已經更換為()?。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