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歲過去指點她們,布置成流水線模式,繡娘們熟知全套流程,但想速度快,可以隻教女工們做熟其中一道工序。
以流水線的模式來作業,不光省時省力,速度還會大大提高。
燕十一全程跟著錦歲,跟她指揮,隻覺知識以一種狂暴式的模式進入大腦,他想留住點什麼,可又說不出來。
“還能這樣嗎?原來不用學完全套,隻要學會其中一樣,就能上崗作業!”
錦歲歎道:“這是工坊大規模作業的模式,可這樣一來就很難培養出創新上的人才。
我建議讓繡娘們帶幾個有資質的女學生,係統性地學習全部流程,而普通的女工,隻要熟練掌握其中一個環節就行了。
如此一來,你們也不用擔心有人高薪挖走人才。”
燕十一激動地拍著折扇:“我要把這個法子告訴大哥!你這腦子是怎麼長的?不對,你的心是蓮蓬吧?這麼多心眼?這樣的法子都能想得出來!
要擱以前,學徒不學個兩、三年根本不可能上手,現在好了,隻要三、五學會其中一樣工序,就能上崗。
我還擔心培訓女工要很久呢!看來根本不用,咱們今年就能推出燕家羊毛料子。”
錦歲朝他翻個白眼,就說你讀書少嘛,連誇人都誇得這麼難聽!什麼叫我的心是蓮蓬?你咋不說是蜂窩呢?嚇死人了!
“其實很多行業都可以采用流水線作業模式,工人簡單培訓就能上手。當然,想提高產量最重要的就是改良工具,看看你們的紡織工具。
竟然有臉說,百年前就是這麼用的!難道這百年來,你們燕家就沒想過請工匠改良?”
燕十一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這個還真沒想過,大家都是這樣做的嘛!”
“也是,大家都是在韃子打來的時候關上城門不管嘛!要不是我這個假戾王跟大家不一樣,你們也彆想跟北疆通商。”
燕十一更慚愧了,確實如此,為什麼百年來大家都沒想過改變呢?大到跟北疆和朝廷的政策,小到紡織機改進,甚至一個大棚蔬菜,都沒人想過。
都知道冬天青菜難得,士族有用溫室種花的,有在溫泉莊子種菜的,為什麼沒想過用溫室大規模種菜呢?
瞧人家邊城,光靠種冬菜,就賺出全軍幾年的口糧來。
紡織機也是,季姑娘在燕家住的這段時間,看著女工們紡織,聽她們抱怨搖得手酸,累得手抬不起來,一天也隻能紡織那麼一點布料。
季姑娘立即叫來工匠,她一通說一通演示,工匠一通改,結果把手搖軸改成腿踩踏板。
站著紡織變成坐著紡,兩隻腳輪流踩,手負責整理線軸,那效率瞬間提高了三倍不止!效率高了,人也輕鬆了。
季姑娘還不滿意,喃喃地說著什麼‘暫時隻能這樣,等有蒸汽機帶動就速度就快了’。
親眼見過之後,燕十一更加佩服錦歲的腦子,偶爾被她說笨,他一點意見也沒有。
這天下也沒幾個人比季姑娘聰明,被她說笨自己認了。
他覺得要是能留季姑娘在自家住上幾個月,各行各業都帶她去瞧瞧,她隨便指揮一下改進一下,對燕家來說就是財富。
怪不得大哥總愛跟季姑娘聊正事,一聊要聊上幾個時辰。以前他聽不懂,覺得聽得犯困腦子發暈。
現在被季姑娘帶在身邊,手把手地教,燕十一有點開竅了。他現在的口頭禪都變成:
“還能這樣!”
錦歲見識了燕家的紡織作坊,又確定了所有士族都差不多,真說起來還數燕家技術最好。
那她放心了,一改過去的策略,咱不在邊城開紡織作坊了,因為需要的人工多,來錢也慢。
紡好的布料出售,不管是賣布還是賣成衣,都需要很多程序,回收資金太慢了,要操的心還多!
彆人都去淘金的時候,賣什麼的人先發財?賣鏟子的啊!
咱不跟商貿係統成熟,有工坊有鋪麵有工人有資金的士族搶紡織生意;
咱賣機械!就賣改良的紡織機,一代一代地賣。
你想比彆人快,就得買邊城的最新一代紡織機!哈哈,就算士族自己來改良,來找工匠,你還能有我在空間抄作業快?
前期咱還要幫士族賺錢,賺到農、商相衝突,逼士族二選一,你是讓農改工放棄土地,還是堅持農耕?
相信很多古板的士族族長,肯定會想著兩手抓,田地是根本絕對不能丟!
可一些年輕的、重利的,在兩權相宜之時,肯定先選擇工商,如此一來,咱們邊城就能順利收回田地。
推廣田地改革,將被士族侵占的良田收回官方手中,再分給農民。
工商會養肥士族的錢袋子,他們卻從此沒了侵占國本的能力,由門閥世家,變成大富商而已。
並且他們致富之路必經邊城,而我們又有了新式火器,士族既無法培養兵力,也無法聯合起來造反。
他們高高在上了千年的門閥名楣,會在錦歲攪起的這場大混亂之中,墜落地麵,變得普通。
趁此機會,邊城開學院,培訓寒門人才,隻需幾年,戾王殿下就能用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將士族之禍給解決了。
一切的前提是,長安給戾王時間,讓他在燕地實施這個長期計劃。
北疆使團的消息傳來得極少,李恒那裡得知的也隻是長安過年期間,極度不尋常。
沒有載歌載舞,權貴大家低調過年,菜市口每天都有很多人問斬,譽王黨在用強橫的手段滅口。
可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殺完一茬,便有另一茬人冒出來,討論皇後跟左賢王的關係,討論譽王是怎麼勾結敵國的。
哪怕譽王讓人宣揚,是戾王勾結巴特爾王,作用也不大。因為北疆使團就在長安,人家一口咬定,在戾王沒有奉旨去北疆之前,跟巴特爾王根本不認識。
倒是皇後和譽王屢次跟左賢王通信,想借左賢王之手把戾王殺死在北疆……
總之,長安很亂,亂到李恒都不敢求人把他調回長安了,一些舊同僚不久前還在通信,下一封信便聽聞,他被牽連,要麼丟官要麼流放。
他都不敢跟長安的人通信了,生怕被牽連進去。
李恒自嘲一笑,誰能想到,之前人人避之不及的燕地,如今反而成了唯一的淨土。
再說錦歲看著羊毛紡織作坊搬完之後,便準備回邊城。顧長蕭和程榆正帶著幾萬難民往邊城趕呢!
她得提前回去看一下流民營準備得是否充足?
她本來要騎馬回去的,燕十一堅持讓她坐馬車。等出燕家之後,哪怕坐在馬車上,錦歲也感覺到不對勁。
從車窗往外麵一看,路上百姓還算正常,可兩邊商鋪的二樓上,擠滿了看向馬車的人。
她打窗戶,那些人瞬間坐回去,假裝沒往馬車看。
“搞什麼?我車上有炸彈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