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江霖將自己說的那般好,可是看看他一樣教了那麼多時日的沈家族學中的其他子弟,可有任何變化不曾?因著孟昭年輕手軟,反而這幫學童更加調皮坐不住,心思更不在學業上了。
反而還不如張先生在的時候學的好!
“孟先生,您的話弟子謹記在心,還請您以後就是離開了京城,也彆忘了常與學生信件往來,指點學生的功課。學生也想拜得名師,隻是家父似乎並不關心我的學業,若是孟先生能臨走之前,拜會一下家父,幫學生美言幾句,或許還能增加幾分信服力。”
“還請先生助我。”沈江霖跳下了椅子,站在孟昭麵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禮,孟昭連忙站起來去扶。
“江霖,你真是羞煞我了,我隻是比你癡長九歲,擔不得你如此重禮,以後無論我去哪裡,都會將路上的所見所聞寫信與你,你有任何課業上的難處,也都可以書信與我,我定知無不言、言無不儘。隻是先生這一身份我已卸任,不如以後我們就平輩相交如何?”
孟昭的眼眶有些發紅,強拉著沈江霖坐下,心潮澎湃不已。
在外頭遊學兩年,走過了許多彎彎曲曲的路,見過了很多形形色色的人,知道了除了家人先生外,外頭
大部分的人,彆說掏心掏肺地幫你了,就是不害作弄你,已經是大恩大德了。
一腔熱血被澆了半冷,人情冷暖隻有自己知曉,從傻頭傻腦的鄉間書生,到如今可以基本上做到寵辱不驚,算是見過一點市麵的人,今日卻被一位侯府少爺真正感動到了。
沈江霖定然是已經知曉他為何要見沈侯爺,也知道他內心的無奈和掙紮,他想要為自己引薦,可是自己為了麵子卻斷然不肯,沈江霖卻又找了一個讓自己替他在沈侯爺麵前美言幾句的理由,要幫他完成求見沈侯爺的願望。
麵子裡子都給自己照顧到了,扶著他幫著他走下這個台階。
明明是比自己小了九歲的小少年,卻將自己的顧慮都考慮到了,若他還拿著老師的架子,實在是太讓他慚愧了。
他當不得沈江霖那一聲“先生”。
沈江霖卻是從善如流,立馬打蛇上棍:“那我便稱你為孟大哥吧!孟大哥,你能否作一篇文章或作兩首詩,其實家父很敬重讀書人,若能提前有個準備,想來能更一帆風順一些。”
一聲“孟大哥”,讓兩人之間的距離更拉近了許多。
孟昭心中一動,他沒想到沈江霖不僅僅對他尊重有加,處處照顧他的心情和自尊,還在人情世故上十分熟稔。
如今像他們這種寒門子弟拜求高門,自然是拿著文章詩賦去求教最是體麵,孟昭其實已經有了一番準備,但是沈江霖才多大?竟是洞悉世情至此?
這世間天才是罕見,但是天才也易折,因為天才總是容易恃才傲物,如沈江霖般在人情世故上也如此通透者,實在是難得一見。
看來古人言禍福相依誠不欺我,遭此坎坷卻能認識沈江霖,是他之幸。
孟昭不再拿喬,直接從懷裡掏出一疊紙,給沈江霖遞了過去。
沈江霖看完之後,從中挑了兩篇留下,又叮囑了一番孟昭:“家父生於沈家鼎盛之時,喜好風雅,不愛世俗之見,屆時孟大哥見了便知。”
話說的委婉,但是孟昭是什麼人?聞弦歌而知雅意,又看沈江霖留下的兩篇文章都是自己做的最花團錦簇的那一類,立馬就明白沈侯爺內裡是個什麼樣的人了。
這是沈江霖這麼多日潛心觀察、旁敲側擊的結果,自然不會有假。
既然要助孟昭一臂之力,那就不能是簡單的給他引薦給沈銳,定然要讓沈銳狠狠出一次血,這樣人家才能真正的感恩戴德。
兒子坑爹嘛,古來有之,尤其是沈銳這種“爹”,沈江霖坑起來一點都不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