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遙淺跑到跟前,拚命地拽著解遇。
“解遇,放開,她要喘不了氣了。”
他抓著的女人穿著一套米白色的西裝裙,齊肩的短發,看起來知性又乾練,臉憋的通紅,頭往後仰,眼神卻炯炯有光,無懼無畏。
都這種情況了還不甘下風。
兩人都夠狠。
解遇沒鬆手,隱隱扣得更緊,把她往牆上摁。
暴戾濃沉噴發。
“解遇!你瘋了,快鬆手。”
他的手跟鐵棍一樣,根本不能撼動絲毫,薑遙淺急得抱住解遇的腰使勁往後拖。
解遇低頭看了一眼腰上跟小雞爪似的手,神色有點煩躁,終於鬆開了手。
那個女人頓時貼著牆往地上滑,劇烈地咳嗽起來。
解遇眉眼冷冷地看著。
她最後停下來,說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解遇,你竟然敢交女朋友,咳咳,你有什麼資格去交女朋友。”
“你誤會了,我不是他女朋友,我們隻是認識。”
薑遙淺雖不明情況,還是趕緊探出頭解釋清楚,手上的力氣不敢鬆懈一絲,還抓得更緊。
就怕她手一鬆,死命抱住的人就會衝上去再次掐住她。
那女人又咳幾聲,看向薑遙淺,手捂著自己的脖子:“你最好彆被他這種人騙了,你知不知道他——”
她還要說什麼,身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不知是誰打的電話,她看了後,皺了下秀眉,似乎也不願彆人看到這邊的場景,扶著牆站起來快速整理了一下衣服。
然後仰頭看向解遇,目光憎惡如看惡鬼臟貨。
“我告訴你,我絕不會放過你,你這輩子都彆想好過。”
說完快步走了出去。
剛出去沒幾步,就看到她接起電話,聲音完全不似剛剛的尖銳,竟十分平穩溫和,淺含笑意,恍如是兩個人。
“喂,方成。”
“哦,碰到一個熟人,過去打了個招呼。”
“不是,就是一個普通同學。”
······
人走了,薑遙淺才鬆開解遇。
“你······”
薑遙淺開口想說什麼,又停下。
她猜測剛剛那個女人可能是他的前女友之類的。
又覺得不太像,兩人的表情倒都像是跟對方有什麼深仇大恨一樣。
“你沒事吧?”她最後說。
解遇沒說話,卻掀開衣服,對著光看向自己的腹部。
低腰的牛仔褲,腹上的硬塊結實分明卻不誇張,一直延伸進褲腰口。
現在上麵印著十個清晰的、泛了紅的指甲印。
薑遙淺也看到了,頓時頭皮發麻:“那個......抱歉,我是擔心你會衝動......”
解遇聽了,不置可否地放下衣服。
尤峰出來找薑遙淺,一轉彎就看到了她。
還有他旁邊的人。
他隻能看到那個人高,精瘦,低著頭,臉隱在陰影裡。
即使這樣依舊有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薑遙淺也看到了尤峰。
“尤經理。”
她揮手招呼著。
尤峰走過來,似無意地上下掃了一眼解遇的穿著,問薑遙淺:“遇到朋友了?”
薑遙淺點點頭。
“你好,幸會。”
尤峰微笑著站在薑遙淺旁邊,稍稍仰頭,朝解遇伸出手。
解遇看了一眼尤峰,竟直接從他身邊走過,然後撿起那邊地上摔碎的手機,話沒落一句地就離開了。
“......”
薑遙淺怔愣之後就是尷尬,趕緊朝尤峰道歉著。
“對不起,他......脾氣不太好。”
尤峰卻隻是笑笑,收回手插進口袋,似乎完全沒在意。
“沒事,我們進去吧。”
到底比他們多長了好幾歲,成熟溫和,從不會隨意讓人難堪,也修練出了足夠的胸懷。
“好。”
尤峰包了一個卡座,隻有幾個人在那邊搖色子猜拳頭,其他人不知道去哪瘋了。
劉娜悶悶地喝著酒。
坐她旁邊的女孩叫小可,來公司還不到半個月,正摟著她的胳膊說著什麼。
劉娜看到尤峰跟薑遙淺過來,眼裡露出傷心,竟然拿起桌上的酒瓶,直接對嘴吹。
幾個男人沒看出來,直呼劉娜爽快。
劉娜喝得更急,酒從嘴角淌下來,她手一抹,一口咽下,又拿起一瓶。
“娜姐,你彆喝了。”
劉娜這個樣子,再神經大條的人也看出了點什麼,有些人的目光便直在薑遙淺跟尤峰身上掃。
小可也看向薑遙淺,眼神雖然努力掩飾,還是透著莫名令人不舒服的意味。
她剛進一部的時候,其實跟薑遙淺關係更好一些。
薑遙淺看起來溫柔又漂亮,幾乎沒有一絲攻擊性,雖然不怎麼愛說話,但是有問必答,偶爾也會教她很多旁人不教的東西。
最重要的是薑遙淺進公司也才沒幾個月,這讓剛進來的小可很容易產生親近感。
而劉娜雖然年紀不大,但是來公司的時間久,已經算老人了,她的性格直又有些咋咋呼呼的,讓人覺得脾氣大,很不好相處。
小可剛來的時候沒少在薑遙淺麵前偷偷吐槽劉娜,覺得她老是無緣無故地針對薑遙淺,針對自己。
結果轉眼沒幾天,她們的關係竟然已經這麼親密了。
薑遙淺有時候覺得人與人的關係真是複雜而又淺薄。
在微妙的目光與刺耳的噪音中硬撐了一個小時,薑遙淺終於發了個短信給尤峰,告訴他她先回去了。
尤峰看到信息,掃過來一眼,目露了解,然後又低頭快速打字,讓她路上注意安全,很風趣地說可憐他還得繼續堅守,外加一個哭泣的表情。
薑遙淺沒想到尤峰還有這一麵,笑了一下,回:加油!組織需要你!
然後乾脆利落地臨陣脫逃。
果然啊,真不樂意的就不該硬去勉強,彆人在放鬆享受,你卻像是在忍受折磨。
是不是很顯矯情?
到家的時候,推開門就聽到孫小光在衛生間打電話的聲音。
“趙瘸子怎麼會跟那女的混在一起?這兩個人八竿子也打不著啊。”
“我沒管,我不就問問嘛,哥,他們到底怎麼認識的啊?”
“操,這他媽都能遇著?這兩個人上輩子是一對吧。”
一個二流子,一個神經病。
“我操他祖宗,這個逼貨,他肯定是故意的,哥,我找人去收拾他,老子一直忍著他呢。”
孫小光帶羅梅去解遇那個酒吧的時候,碰上過趙雷強,他竟然當著孫小光的麵就調戲起羅梅。
要不是那次趙哥不住地給他們陪酒道歉,他準跟他沒完。
不知道電話裡解遇說了什麼,孫小光沉默了。
然後是嘩啦啦的水聲。
薑遙淺聞到一股中草藥的味道,猜測應該是羅梅在泡藥浴。
她快要出小月子了。
房間裡有些安靜,似乎能感覺到那股沉抑,薑遙淺站著沒走動。
一會兒,不知道裡麵在乾嘛,羅梅笑了好幾聲,然後衛生間的門就被打開。
羅梅裹在一條大毛毯裡,就露出一張臉,被孫小光抱了出來。
“哎?姐,你回來了,怎麼這麼晚?”
孫小光臉上濕漉漉的還滴著水珠,看著還是那副油滑沒皮沒臉的樣子。
“嗯,公司聚餐。”
她猜解遇應該不會提到在酒吧遇到她的事,她當然也不會提。
“你們公司還挺好的啊。”
孫小光笑嘻嘻地說了一句。
門框有點窄,他橫抱著羅梅進了房間。
“姐,我關門了啊,梅子光著呢。”
薑遙淺立刻看到羅梅紅了臉,隔著毛毯就去掐孫小光。
孫小光扭著腰“哎呦”“哎呦”地躲,門也被關上。
明明是很簡單很簡單的場景,卻突然狠狠戳動了薑遙淺。
如果,如果......
如果能有如果。
他們是不是也會是這樣。
平凡而幸福。
她曾經那麼堅信,又那麼向往。
這個晚上,薑遙淺坐在窗前認真地剪掉指甲,剪得光禿禿的,然後吹了很久很久很久的風。
她一遍又一遍地整理著自己的心緒。
讓神思飄離在外,再來剖開肉·體,寸寸分割,揣摩觀察。
她需要時常自省,這樣才能壓住生來脾氣。
問問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
她是不是真的不應該這麼犟。
......
第二天,也不知道是幾點,薑遙淺聽到敲門聲,好像是羅梅在叫她,然後不一會又聽到手機在不停地響。
她想動,結果發現肢體不受控製,眼皮也抬不起來,很沉又很累。
又掙紮一會,薑遙淺就放棄了,隨它沉入了濃重黑暗中。
“姐,淺淺姐。”
是羅梅的聲音。
額頭一陣冰涼,薑遙淺被刺激得渾身一哆嗦,眼皮還很沉。
她努力睜了睜眼,眼前直轉又模糊,根本看不清人,嗓子呼隆呼隆地發出了一點聲音。
“要去醫院。”
她又聽到一道聲音,昏昏沉沉的,竟然一時聽不出是誰。
陷入昏迷前,薑遙淺後知後覺地明白,自己應該是生病了。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在醫院了,手一動,傳來一點刺痛。
她聽到護士正在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