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光不停地打著哈欠從電梯裡走出來,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聞到煙味,頭一抬就見門口杵著個高高的黑影,整個人瞬間就一激靈。
“操!”
待聲控燈亮起後看清了人,孫小光才一臉疑惑地走過來:“哥,你怎麼站門口?”
他走到跟前,瞟了一眼關著的門,問道:“姐還沒回來?那也進屋裡等啊,站外麵不嫌熱?”
解遇沒吱聲,依舊沉悶不響地抽著煙。
孫小光聞著煙味有點犯煙癮,抹著鼻子又打了個哈欠,問道:“你不是都不怎麼抽煙了?怎麼又一下子抽這麼凶?”
然後又看了眼時間,“這天都要天亮了,進我屋睡一會吧,梅子夜班,得早上八點後才能回來。”
解遇低頭掐了煙,開口:“我走了,進去後小點聲。”說完便眼皮都沒抬地就要走。
孫小光趕緊一把拉住他,往門裡瞅,小聲問道:“姐回來了?你們這是......又吵架了?”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又”字,解遇側頭冷冷地看向他。
孫小光倒是精神抖擻地湊過來,一臉賤兮兮的:“看吧,早跟你說了換房子,你不聽,這男人跟女人啊,還是得——”
他眨了眨眼,笑得有些猥瑣:“得多接觸接觸,感情才能深起來,對不?”
解遇沒接茬,眉頭緊皺,有些不耐煩地開口:“你進去吧,我走了。”說完抬腳就走。
孫小光想叫他再多聊幾句,想著他的”小點聲”,又停住,歪著身子看了一會,終於還是撓了下頭,輕手輕腳地進了門。
天確實不久就快亮了,灰藍色的天空,一條條的絲帶雲清晰可見,蒙蒙路燈下的街道十分安靜,偶爾經過一兩輛車。
冷清的街道,路燈下隱約的樹影。
解遇站在路邊,腳底碾磨著一顆小石子。
怒火平息之後,隻剩疼了,挺疼。
想著她崩潰驚懼的眼神,想著那雙清冷的眼裡流下來的一滴滴的眼淚......心口那種悶悶的疼與難受,一遍遍。
然後便想著,他是不是做錯了?
解遇的嘴角勾著淺淡的弧度,輕輕嗤出了一聲。
他從口袋裡掏出扁扁的煙盒,抽出裡麵的最後一根煙,沒有打火機,就這麼咬在嘴裡,抬頭看向無邊的遠處。
心裡終於不得不承認。
他這是徹底給栽了。
*
早上起來,薑遙淺不意外地看到自己的眼睛腫了。
但也還好,並不算多嚴重。
走出房門,隔壁孫小光的房間門緊閉著,應該是有人在睡覺。
薑遙淺輕悄悄地去冰箱取了冰塊,然後回房間對著鏡子用著毛巾敷著。
眼皮上一陣熟悉的冰涼感,讓她突然有些怔忪。
昨晚到最後她其實知道自己睡著了,那種她雖然睡著了,整個人都處在一種昏昏沉沉中,但意識卻十分的清醒。
她記得那一直緊貼著她的堅硬胸膛,還有耳旁逐漸平穩下來的心跳與呼吸,讓她疲累的神經忍不住跟著慢慢舒緩,帶著她渾渾沌沌......
之後呢?
薑遙淺握著毛巾,眉眼低垂,漸漸出了神。
好像是沉沉發燙的眼皮上突然而來的沁涼,還有迷迷糊糊中後背上輕柔又溫實的拍哄。
心口像是被輕輕拉扯了幾下,不劇烈,卻湧出了一陣又一陣的酸澀,緩緩而流,溢到鼻尖,再慢慢到眼眶。
原來那些都不是在做夢嗎?
他確實如他所說的,對她夠好了對吧?
可昨晚心底裡存著的寒意與顫栗卻絲毫未消,那種全身都在發抖的恐懼更是記憶深刻。
根本無法忘記。
......
快近七月了,天亮得越來越早,天邊的雲霞一層接一層的蔓延鋪開,火紅色的雲塊從東邊跨過頭頂的大半個天,一直延伸拉長到最西邊。
這時世界還很安靜,早晨的風也正清涼著,還能隱約聽到外麵哪兒傳來的鳥兒嘰嘰喳喳的聲音。
薑遙淺洗漱完,又仔細照了照鏡子,感覺臉上看不出太大異樣才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
她打開外麵的門,彎腰換著鞋。
待走出去要關門時,才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猛地轉過身。
撞上後邊的人,又後退一大步,薑遙淺直接驚到一隻腳退進了後麵的門裡。
她仰抬著頭,不知是因為身後突然出現了人而嚇到,還是被眼前這個把門口堵得實實的人嚇到,臉上一片青白色。
門口的解遇低頭看著胸口,“嘶”了一聲後抬起頭,擰著眉似乎就要說什麼,待看到薑遙淺的臉色時又停住。
“被嚇到了?”他問。
又盯著薑遙淺看了幾眼,忍不住低聲嘀咕了一句:“一大早發什麼呆呢?一直站門口都沒看到?”
他的樣子清醒、正常,連語氣都如往常一樣,毫無異樣。
應該是什麼時候回去過了一趟,身上的衣服已經換過了,稍稍湊過來時能聞到濃鬱的洗發水跟沐浴露的濕潤清新味,脖子裡的骨墜正隨著他彎背的動作,一下一下地晃蕩在外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