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禮監值房外。
喜寧探著脖子往門內瞅,見無動靜,急的來回直踱步。
“怎麼還不出來,怎麼還不出來?你再去催催,我有急事。”
守在值房門口的司閽笑著捂嘴,卻堅定的搖頭。
“哥,不是我不讓你進,王公吩咐了,不讓打擾。還是等阮叔出來了再說吧。”
這喜寧看著也就二十五六歲的樣子,聲音尖細,眼睛狹長,臉白嫩的像二八女子。
當年,太宗文皇帝征漠北時,俘虜了好些女真小野人。
「當時,明朝、韃靼、瓦剌、兀良哈,都稱女真為野人部落。」
這喜寧就是其中之一。
這些帶回來的孩子,最後有不少衝入宮中為奴。
他本無姓氏,宮裡都叫他「小寧子」。
隻因小寧子性格跳脫,很會哄人開心,少年正統皇帝一時興起,賞了他一個‘喜’字,做了姓氏。
自此,喜寧算是入了陛下的眼,時常被陛下提起。
加上王振有意提拔他,如今的他,年紀輕輕,卻已經是禦用監少監了。
正兒八經的從四品官。
近些時日,喜寧尤為討王振的歡心,常常在司禮監和宮外,兩處奔走,本職的衙門,去的到少。
王振也不知作何想,年前甚至還給了他一份,禮監隨堂聽差的差事。
喜寧自此腰杆愈發硬了起來,連一些宮裡資格深過他許多,地位也高過他許多的老人,他也敢說三道四,直呼姓名。
不過此刻,喜寧在外麵已經等了許久。正當他愈發不耐時,值房終於有了動靜。
一個年過半百的老太監,微駝著背,慢悠悠出了司禮監值房。
“老阮,你可真墨跡?”喜寧語氣中帶著一絲火氣。
被稱作老阮的,名阮安,鼎鼎有名的匠作大家。
阮安搖了搖頭:“小寧子,如今都是少監了,性子該穩穩了。”
“你倒是穩,可有什麼卵用?”
喜寧嗤笑一聲,正要進值房。突然他身體一滯,又轉身小跑著追上阮安。
“老阮你等等。”
阮安回頭。
喜寧笑臉相迎,再開口時,已經換了一副語氣。
“阮叔,聽說最近打江南來了不少好木材。”
阮安隻是靜靜看他,卻不發一言,臉上表情似笑非笑。
喜寧絲毫不在意,繼續說道。
“阮叔,你知道的,我最近新起了一座宅子,正屋正好缺幾根柱子和大梁,你看能不能想想辦法?”
“小寧子,那些料子都是給陛下造宮殿預備的,你也有膽開口。”
喜寧冷嗤一聲:“那些最好的當然還是留給陛下,況且我要的又不多,你到底給不給?”
阮安搖了搖頭:“想要的人太多了,不能開這個口子。”
喜寧臉色當即一變:“還有誰要,誰借他的狗膽,敢跟我搶。”
“這件事……”
阮安剛起了個頭,喜寧就粗暴的打斷了他。…。。
“老阮,你可彆不識好歹,陛下那裡,我也不是不能開口。可我要是開口了,這份人情就算不到你頭上了。”
阮安臉色一變,正要開口。
這時,值房內一個小文書朝著喜寧喊:“喜少監,王先生讓你進去。”
喜寧忙換了一副嘴臉:“我這就來。”之後又看向阮安:“我讓我弟弟去找你,你給挑幾十根賣相好的。”
阮安還想開口,喜寧卻提著袍角,早往值房去了。
阮安苦笑著搖頭。
喜寧口中的弟弟,和喜寧是一母同胞的親弟弟,隻小他兩歲。
當年他和弟弟一起被擄,但弟弟就沒那麼幸運了,被一個軍中的糙漢子看對了眼,悄悄眯了下來,養在宅裡。先是自己享用,等失了興致,就去宴會賓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