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一日三罰,不僅降職,還要當著屬下的麵打板子。如此責罰,會影響馬指揮的威信,以後他如何再統領錦衣衛?”
王振大急。
他想到陛下絕不會輕易放過馬順,但如此故意羞辱,他卻沒有想到。
朱祁鎮蹙著眉頭:“王先生,就是因為太過相信和縱容,以至於讓馬順以為,錦衣衛是他的禁臠。徐良剛被朕任命為北鎮撫司鎮撫,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尋釁找茬。”
“王先生,你也說過,臣屬之間相爭,本是好事。可他太著急了,甚至對一個試百戶下此重手,朕若是再一味縱容,他豈不是要翻上天去?”
“此人心眼太小,不足以成事。這次懲罰,算是對他的敲打,也讓他好好斂斂性子。”
“錦衣衛是天子親軍,徐良入北鎮撫司,是太皇太後的意思。馬順若是聰明知事些,當不至於如此心急。如此心胸狹窄的行事,錦衣衛在他手裡,真如何能放得下心?”
說到此處,朱祁鎮長歎一聲。
“王先生,以他現在的性子,他又如何比得過徐良。”
王振心中一驚,他驚訝的是,朱祁鎮竟然已經想到如此之深。
望著眼前這位他從從小陪伴到大的帝王,王振突然覺得自己以前有些小看了這位年輕的陛下。
陛下在一天天長大,心思也一天天玲瓏。而他卻對陛下的看法,依然停留在以前。
不知為何,王振突然覺得心中有些發慌和堵塞。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此刻,他心中惟有一個念頭:
以後,絕不能再將陛下當成小孩子看。或許,是時候改變在陛下麵前行事的方法了。也是該讓下麵的小崽子們以後行事,不能隻顧頭不顧腚了。
朱祁鎮不知道,就在短短不到一刻鐘的時間,王振對他的看法已經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王先生,你說,我之前是不是高看於康了。即便他隻是試百戶,可畢竟是新上任鎮撫的心腹,何以短短數個時辰,就落得如此光景?”
王振不由得打起十二分精神。
兩日之間,馬順被折騰成這副模樣,陛下竟還小瞧此子。
小看於康?王振絕不相信。
兩日來,馬順被懲治,牽涉的樁樁件件,都和此子有千絲萬縷的關係。
尤其是這最後一擊,看似此子受儘折磨,淒慘無比。
但馬順卻是實實在在,名譽和官聲都受到極大的打擊。雖然,錦衣衛不靠官聲。可今日這最後一罰,定會傳遍京師。
以後,誰還會怕他馬順。
且今日過後,徐良接任北鎮撫司,再無波折。
加之昨夜和陛下談及麓川之事,陛下已然鬆口,若是此時讓陛下生了於康本事稀鬆平常之念,那之前的計劃豈不是要落空?
於是王振忙道:“陛下切莫小瞧了此子,此子能強忍不公,甚至忍下酷刑,當更顯其心性之堅韌。”…。。
見朱祁鎮依然皺著眉頭,似有疑惑。
王振繼續道:“陛下,您想想,他能殺進賊窩,斬匪首之頭,最後還能安然脫身。由此可見,其身手定然不差。為何卻再今日強忍不出手?”
朱祁鎮疑惑道:“不是說那姓曹的手下,以弓弩相對麼?”
王振說道:“陛下怕是不知,幾隻弓弩和賊窩相比,凶險之處,豈能同日而語。他應是知道,不能反抗,以免激化雙方矛盾,對徐鎮撫順利接任北鎮撫司有影響,這才選擇隱忍。此舉足可見其心中有大局,是個帥才。”
“陛下,能勇闖賊窩,可見其勇。能弓弩加身,卻為大局而不反抗,可見其胸襟。能在短短幾日,抽絲剝繭,追蹤到瓦剌使團走私之秘,可見其謀。”
“此等良材,是不二人選呐!陛下!”
朱祁鎮沉思良久,眼神越來越亮:“王先生如此一說,還真是這樣。這麼說來,還就是他最適合去麓川辦那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