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法拉大陸的夜晚,至少對於生活在其上麵的絕大部分人類而言,是靜謐而危險的。
除了部分擁有足夠戰備且防禦穩固的大型城市,“喧鬨”與“繁華”基本很難與夜幕之下的人類聚集地掛上鉤。
畢竟誰也無法向你保證,那些饑腸轆轆,遊蕩在野外的夜行魔物,會不會被你家中的燈光所吸引。
當然,對於河穀鎮,特彆是冒險者協會所在的街道而言,那便又是另一種風景了。
“哇……哈哈哈!”
“再來一杯!再來一杯!”
“我的鼠肉拚盤呢,怎麼還沒上!”
溫暖明亮的燈光,似乎在空氣中酒水和食物香氣的氤氳下,隱隱變得模糊。
自杯中搖曳飛濺而出的晶瑩酒液、壁爐中升騰繚繞的橙紅焰苗,甚至是那個滿頭大汗,穿梭在酒客之間的青澀侍應生……
夜晚的白山雀酒館,幾乎是另外一個世界。
嘭咚——
木椅掀倒,一位赤著上半身,露出滿身精悍肌肉的大胡子野蠻人,猛地跳上酒桌。
也不顧皮靴上沾著的飯菜,在周圍人的歡呼聲中,捏著個木製酒杯,有些彆扭地擺動著其滿是傷疤的身軀,跳起了部族中的傳統舞蹈。
旁邊甚至還有同樣興致高昂的吟遊詩人,身體後仰,翹著二郎腿,頗為瀟灑地彈著手中的絞弦琴為其伴奏。
隔壁桌上,一位留著棕紅色辮胡的矮人,緊咬牙關,如鋼鐵般紮實的手臂膨脹充血,正與其對麵的壯碩人類掰著手腕。
身後的旁觀者不時喧鬨起哄,使得桌旁的兩人都漲紅了麵孔,生怕在這些看熱鬨不嫌事大的酒客麵前丟臉。
酒館大堂,吧台後。
查普頓專心致誌地擦拭著手中的酒杯。
指尖抵著軟布從底部沿著杯身向上,順著酒杯的弧度,仔細刮去其表麵的汙漬和指印;然後探入內壁,借助手腕的力量旋轉著清潔其內部的每一個角落。
麵對吧台之外的喧囂,他頭也不抬,細致認真,就像是在撫摸情人的手。
隻偶爾野蠻人的皮靴隨舞步重踏桌麵,或贏下了臂力較量的矮人,蒲扇般的大手興奮地落在酒桌之上。
他那兩撇八字胡,才微不可察地輕微顫動了幾下。
眼前的場景,幾乎發生在自白山雀酒館建立以來的每個晚上。
作為酒館的主人,查普頓心知肚明,也早已習慣。
經營一家酒館,說簡單也不輕鬆,說困難卻也沒有那麼複雜。
首先,你需要提前調查好當地同行的經營狀況,以及主要顧客的身份和消費能力,然後再挑上一塊不錯的地皮。
關於這點,查普頓認為自己做的不錯。
白山雀酒館緊鄰冒險者協會的絕佳位置,和店內從昂貴“體現身份”到便宜“追求性價比”,一應俱全的酒水食物。
讓不管是那些一件裝備抵得上自己一年收入的職業者,還是靠狩獵哥布林度日的底層冒險者,都能在酒館中度過一個相對愉快的夜晚。
其次,你得和那些與酒館息息相關的人,打好交道。
大到鎮裡的執法官、高級冒險者,小到負責回收垃圾的清潔工。
金幣開路,無往不利。
不然誰知道哪天你的廚房裡會不會突然多出一具有毒魔物的屍體,亦或者某個喝醉鬨事的冒險者把你酒館給拆了。
最後,最重要,也是查普頓最希望那些想從事這一行的年輕人知道的一點——
不要在冒險者們,剛剛經曆了一整天危險而辛苦的任務,急需酒精和社交來發泄精力的時候,去掃興。
否則……連年虧損的賬單,和治療藥水上的巨額開銷,會告訴你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