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行行好,彆、彆抓我……”
半空中,一個蒼老的靈魂顫顫巍巍地跪下,向麵前那位仿若神祗的男人卑微乞求著。
四周很空曠,這讓他倆的存在顯得沒頭沒尾的。
但老人知道,分明在不久之前,他的周圍還有許許多多凶神惡煞的鬼魂存在。那些鬼魂折磨了他很久,讓他看一眼就發自本能地感到恐懼,然而,它們統統都被麵前的男人抓了起來,而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僅僅一照麵的工夫。
那意味著絕對的力量壓製。
老頭毫不懷疑,男人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他太害怕了,甚至不敢爬起來逃跑,因為他覺得那樣會迎來更嚴厲的懲罰。
事與願違的是,男人甚至一步步向他靠了過來。
“彆抓我……”老頭害怕得不敢看,他抱住了頭,想讓自己縮成一團,“彆抓我……”
“……”男人——也就是景暄——抬起的手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天地良心,他本來隻是想把這個可憐的老人扶起來。但對方過於害怕的態度讓他不由得懷疑自己的行為是不是哪裡做得太出格了。
“老人家,”他隻好蹲了下來,儘可能地和他平視,“彆怕,我不抓你。”
“可你把那些人都……”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們不一樣。”景暄說,“我不抓你,就問你一個問題……能跟我說說,你是怎麼死的嗎?”
“死?”老人抬起渾濁而茫然的眼睛。
……
自從那天放話“交給我”之後,這些日子景暄都忙於在城中穿梭,他將遇見的鬼族統統抓了起來,仔細審問排查後才有選擇地放掉。
他心中有一種說不出的忿忿不平,憋著一股氣想要把那些奉了勞什子命令出來禍禍人族的鬼族全都押去上刑。
這不是空想,他覺得他能做到。
老人便是方才遇見的,景暄遇見他的時候,他正被好幾名鬼族惡狠狠地圍著。
他們笑嘻嘻地對他拳打腳踢,取樂似的,逼問他願不願意去鬼界。
陽光有微弱和強烈之分,陰氣也有,這位可憐的老人陰氣十分微弱,在一群鬼族中間隻有被欺壓的份。景暄看見老人哀求他們放過自己,說他還有沒完成的事情,不能離開人間。
極度卑微,卻沒能引起那幾名鬼族的同情。
他確實很老了。
但無論景暄怎麼看,他的陽壽都未到儘頭,再怎麼樣也還有一兩年可活。
可他現在確實是一名亡魂。
景暄看不慣那些鬼族的蠻橫嘴臉,也有點好奇老人的死因,於是他拿下那幾名鬼族,而後蹲在了老人麵前。
“怎麼死的?”蒼老的靈魂臉上露出了顯而易見的茫然——這很常見,對很多亡魂而言,死亡就像是一場大夢,能記得生前往事的反而是少數。
景暄並不急,還安撫他說:“彆著急,慢慢想。”
“我、我好像是……哦!我在醫院睡著了……我怎麼去的醫院?我病了……咦?我怎麼病的,我身體一直挺好的啊……”老人想著想著,逐漸露出了費解的神色,“這……我還得回去,我還沒來得及跟我老婆說句話啊!!”
他情緒一下激動起來,反手拉住了景暄的衣袖奮力搖晃:“往後她一個人該怎麼呐?”
“你彆激動,聽我……”
景暄話音未落,眼角餘光中突然出現了一個匆忙奔跑而至的熟悉身影。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追隨過去——
是謝燃,不用等看清他就知道。
謝燃氣喘籲籲地停在景暄麵前。
他很少有這麼匆忙的時刻,蒼藍色的火花一閃而過,被他收進體內。謝燃喘勻了氣,抬頭說:“哈啊……下次你再、再想做什麼事,能不能先、哈啊……先跟房東打聲招呼?”
房東。
那他是“房客”嗎?
景暄抿了下嘴:“我以為你不會想聽。”
“我……”
謝燃剛想解釋,景暄就迅速岔開了話題:“不說這個,你來看看他,我覺得他可能需要你幫忙。”
謝燃愣了愣,而後走了過去。
這是長街正中的位置,兩個鬼飄在半空中聊天還好,謝燃站在這裡就過於醒目了些。
他本來就擁有一張回頭率很高的臉。
為了謝燃,他們移動到了斜對角兩座大廈夾心的弄堂裡,謝燃找了棵兩米多高的盆景樹後躲了進去。
這樣就不紮眼了。
“說吧,需要我幫什麼忙?”謝燃問。
那老人已經哭得說不出話了,好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其傷心的事情。
“他擔心妻子。”景暄神色凝重,“我看了,他陽壽未儘,估計是被鬼族影響到了才會生病住院的,最終撒手人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