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到花園,仆從便離開了,在場女性少說有四五十人,見到最晚抵達的三人,全是打量的視線,將她們從頭到腳審視了一遍。
茶會是自助餐形式,中間有擺滿精美點心的大長桌,旁邊則是四散分布著鏤空雕花的圓形桌椅,為茶會服務的仆從站在一邊,女孩子們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不敢大聲說話,也沒人去取用茶點。
這會兒貴族男性們還沒入場,耿甜看了一圈,大部分女孩子穿的就是裁縫推薦的那種超低胸“流行”禮服,不過還是有些許女孩子比較保守,穿的是高領禮服。
嗯,耿甜安心了,起碼她的著裝絕不算特立獨行,相比裝點得像聖誕樹的女孩,她很低調了,低調的同時,又不是唯一一個這麼穿的。
耿甜挑了張圓桌坐下,約莫是同為“晚到”的夥伴,和她一起來的那兩個女孩緊緊跟著她,坐到了同一張桌前。
路上的時候她還能四處張望,除了看花園景色,也是下意識在觀察環境,尋找合適的逃跑路線,這是在迷宮中養成的習慣,又因為地下金庫突如其來的黑洞,加深了這個習慣——不好好觀察環境可是要吃苦頭的!
不過到了茶會現場,其他女孩們老老實實不亂看的時候,她卻大膽地四處張望,那就太顯眼了,所以她也隻能老老實實盯著桌子發呆。
無聊啊!非常無聊!
耿甜忍不住摸出衣袋中的懷表,看了一眼時間。
茶會下午五點才結束,而她坐了這麼一會兒,隻過去一兩分鐘……度秒如年!
有仆從前來問詢她們要喝點什麼,耿甜收起懷表,道:“紅茶吧。”其他女孩麵前也有茶杯,她要杯紅茶應該不算出格。
仆從又問她要什麼紅茶,但沒有說他們這具體有什麼品種名稱。
耿甜差點沒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如果不是和緹林海娜生活過一段時間,她壓根不知道這個世界有紅茶的存在,更彆提各種紅茶名稱了,平民也沒有喝下午茶的習慣,這仆從真的不是來為難人的嗎?
“那就大越嶺紅茶好了。”她隨口挑了個緹林海娜常喝的品種。
耿甜說完,與她同桌的兩個女孩亦是選了大越嶺紅茶。
她們點茶的這點時間,花園中的女孩都在盯著她們這桌,氣氛迷之尷尬僵硬。
花香、茶香、點心香,還有女孩子們聚集在一起時,身上的各種香水味,這裡明明充斥著可以籠括此世美好的香氣,耿甜卻隻聞到了“惡臭”。
她看著端上來的紅茶,忍著不耐的情緒,從糖罐裡盛出一勺又一勺雪白細膩的糖沙,指望甜食能安撫住她的不爽。
自己以前是這麼容易生氣的人嗎?
有點不記得了。
像素空間裡隨心所欲的無所不能感,釋放了耿甜過往壓抑的一切情緒,倒不是說讓她徹底轉變了人格軸心,但總歸不再像以前那般,能理所當然地忍耐種種不合理的憋屈。
等到糖沙足夠多了,她放下糖勺,用自己的勺子攪拌均勻,鄰桌有個女孩噗嗤一聲,輕輕嘲諷道:“沒見過紅茶裡放這麼多糖的人,難道平日裡沒吃過糖嗎?”
她說完,耿甜同桌也在放糖的女孩停頓了動作,無措地將糖勺放回糖罐。
耿甜默默喝了一口甜膩的紅茶,不理那個女孩,站起身去挑揀點心。
她本想照著彆人的做法,安穩地度過這個下午茶,但沒想到在場女性的做法,就是什麼也不做。而與她同桌的女孩,則是她做什麼,她們就學著做什麼,超無語的。
這兩個小時要是就這麼乾坐著,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度過,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坐得住,還不如靜下心,吃吃喝喝來得舒坦一點。
似乎有她這種無所顧忌的舉動起頭,鄰桌的女孩終於有了可以開口的話題,嘲笑她“沒見過世麵”的樣子,然後那女孩的同伴也開始附和,著力表現什麼才是“輕鬆自如”的“端莊做法”。
因為耿甜隻是安靜吃喝,那些女孩們說完她,發現她沒來吵架反駁,便順著她這個話題,講起自己受過什麼樣的教育,家裡是做些什麼的,找到了炫耀優越感的途徑。另外也有女孩有膽子去碰大長桌上的點心了。
與耿甜同桌的那兩個姑娘小聲安慰耿甜,“你彆在意,那是賽安娜,她父親在市政府當官,可以說是我們中最接近貴族的身份了……”
思博帝國也有平民當官的,在學校考出證書,再通過國家的考核,得到貴族的推薦信,就能當個小文官,做多少年也不一定能晉升,哪怕晉升也是有一個很低的極限。差不多就是國家的“跑腿機器”吧,其實算不上多了不起,但在平民中是真的很了不起了。
如果能討得實權貴族的歡心,得一個“鄉紳”的名頭,那就成了半個貴族了。
要想長久念書,還念出點名堂來,和貴族搭上關係得到推薦信,家裡沒錢是辦不到的。
當然,真正能快速打破階級隔膜,攀上貴族的邊邊角角,絕非文官種類,而是武官種類,打生打死積攢功勳,能成為騎士,就是一個小貴族,隻是自己成為騎士,還做不到“雞犬升天”,家人不算進入貴族階級,其中有一個非常微妙的閾值,不是從明麵上的身份來看,而是從家傳血脈、行為舉止和家底來看,不然騎士的家人就不會被承認是貴族。
可以說,鄉紳和騎士是介於貴族與平民之間的身份,大多是貴族家庭一代代分下來的次子、三子傳承的身份。然後才是平民登入貴族階級的門檻。
這場茶會中,鄉紳和騎士的女兒是身份最高的,也最容易被貴族男性看上,當女孩們能順利開口之後,這類身份的女孩就是被集中討好的對象。 .